一边又托着下巴感慨道:「若是有朝一日, 孤落魄成贫家儿郎了,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这样一位女娇娥愿意为孤做到这般!」
他这样一说,杜恒言略微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慕俞, 道:「我自己来便是。」
赵延简放下了象牙箸,认真地禀道:「哥哥乃是东宫太子,自有紫气护体,何来这番感慨?」
赵元益挥一挥手, 对着一本正经的堂弟笑道:「我只是随口提提,习之你莫忧心。」
赵元益这般说着,心里头却真的惦记起了这事, 自从他在陈语冰房里歇了一宿以后,他府里那些小娘子个个都开始不消停起来,先前他眼见她们好的和姐妹一般,每日里凑在一块悄悄地诋毁他, 说些伤春悲秋的话,眼下,个个都如一只好战的天鹅似得,非要在对方身上找几个小窟窿。
真是眼见她们起高楼,又眼见这高楼塌了。
耶律阿沂看着杜小娘子与林承彦的互动,心里暗暗嘀咕,幸亏那一日自己看中的不是他,看这模样,赵国的男儿深情起来,真是比只会在月下唱情歌的丹国男儿还要情深意切。
心下对那个郎君隐隐有了一点期待。
一双美眸时不时便朝杜恒言看。
杜恒言有些察觉,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眼,微微笑道:「阿沂郡主,你?」
耶律阿沂借势站起来道:「我对杜小娘子越看越中意,阿沂初来赵国,不知可否与杜小娘子交个朋友?」
她眸中水光流丽,十分有光彩,杜恒言也双手举着银盏起身道:「阿沂郡主性子直爽,恒言也十分喜欢。」
在这么一瞬间,杜恒言忽然觉得为自己以后的出路找到了某种路径。
第十七章
言谈几句以后,耶律扎颜知道林承彦是被国子监选中与丹国交流的学生之一,十分兴奋,二人以丹文交流起来,丹语属于蒙古族语,在现代已经绝迹,是以杜恒言也不知道。
当初林老相公带慕俞去澶州住的时候,杜恒言隐隐觉得,林老相公是希望慕俞以后入朝为官,能够为丹国与赵国的友好互市做出贡献。
林老相公对慕俞的期望不在入阁拜相,而是实打实地为赵国的盛世做一番贡献。他老人家一生兢兢业业,晚年因自家幼子的愚钝而退出了朝堂,却又在乡野里,默默地为赵国培养下一位栋梁之才。
杜恒言对于古人对君王与家国的忠臣,有些咂舌。
酒过三巡,众人兴致都高了起来,便是存了心事的杜恒言,也暂且舒缓了心神,焌糟提议让弹唱的女伎上来助兴,花名册交给了杜恒言,杜恒言又递给了耶律阿沂。
阿沂上看看,下看看,最后点了一个叫「阁遥」的,道:「这个名字别致!」
在座的几位郎君都不由皱了眉,一个个面上皆现了难色,终由赵元益开口道:「这位歌姬听说风评不好,不若另点一位吧!」
耶律阿沂愣了一下,侧头问杜恒言:「言姐姐,是吗?」
杜恒言在众人一脸尴尬的神情中,好像琢磨出了一点,「阁遥?遥阁?窑阁?」
微咳道:「郡主,既是殿下这般说,不若我们换这位吧,诗诗?」
一旁的焌糟这时候笑道:「小娘子,诗诗初来京中,短短一个月的当儿,已是汴京新近有名的角儿。来樊楼的主顾,都爱让她来唱一首。」
这般一说,耶律阿沂来了兴趣,「好,那便她吧!」
不一会儿,便见一位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娇娇怯怯地抱着琵琶缓缓地过来,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透着艳色,一见里头有两位小娘子,先前的坦荡竟瞬时没了踪影,反而红了脸,十分拘束地坐在了酒阁子的西边角落里,捻了弦儿,轻轻唱起一首《长相知》。
「上邪!我欲与君长相知,长命无绝衰……」
声音清亮婉转,杜恒言却有些腻味,这首她上一世真是听够了。反观耶律阿沂听得津津有味,还跟着打起了拍子。
一曲毕,太子赏了二百枚铜钱,便让焌糟领着她下去,那歌姬转到门口,眼睛斜斜一望,看了一眼座中不知在想着什么的杜恒言,垂了首跟着焌糟下去。
几人出樊楼的时候,已经是未末一刻,三月的天外头杨柳依依,行人都换了单襦,姑娘们挽着各色样式的披帛,十分飘逸,像依着眼睛飘过来的一片一片柔软的云彩。
几人即便是少喝,也有些微酣,耶律阿沂一出来便拜托了女使麦耳,依着杜恒言道:「言姐姐,我有一事求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