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些鱼很快就会死掉。
这边耶律蒙德终是上前几步,将荷包递给杜恒言,温声道:「言儿,这是,这是我给你的添妆!」
杜恒言愣了片刻,伸出葱白般的手接了过来,摸着那上头已经有些毛躁的边角,像是被人抚摸了千百遍,她也识得这是小小娘绣的金鱼,荷包里头似乎装着一只镯子。
杜恒言一抬头便看到了耶律蒙德有些讨好甚至乞求的眼神,心神不由一怔。
她很快就会和慕俞离开京城,而耶律蒙德怕是不日也要回丹国,她与他,今日或许是最后一面。
厅堂内众人便见恒言忽然起身,对着耶律蒙德跪了下来,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
第二十章
这一跪,在他,或许是女儿的临别一拜,在她,不过是为了感谢他念着小小娘的情分,舍予冰山雪莲和千年人参救了阿宝一命。
在她即将要出嫁的日子里,她不介意对这个苦念了小小娘多年的男子释放出一点善意。以前的事,她也不再为小小娘鸣不平,可是这些年养育她的毕竟是杜家,在她眼中,杜家才是她的亲人,耶律蒙德大约,只是小小娘的故人吧。
耶律蒙德眼圈微红,慌不迭地扶起杜恒言,「言儿不必如此。」他自幼长在草原上,见惯了风沙与血腥,很少起这般肝肠寸断的细腻情绪,上一次是追着秋容来到明月镇,这一次是没有料到这个使他如陌路人的女儿竟会向他跪别。
赵国人自来跪天跪地,跪宗族双亲,言儿这是无声地喊了他一声「爹」!
杜恒言抬眸,见到耶律蒙德的表情,微微侧首,抿唇道:「此日一别,望王爷珍重!」
耶律蒙德待要再言,凌妈妈过来道:「老夫人,全福太太那边催了,小娘子可得过去了!」
这么一嚷,嘉熙堂里忽然便慌乱开来,杜恒言由紫依搀着回明月阁,她头上戴了好几斤的凤冠,摇晃晃的直觉腿脚不稳,元氏催着去让凌妈妈把玉如意放好,一边又让女使去前头叮嘱阿文和呈砚手下的那几个将军,千万别过分为难慕俞,自个又不放心亲自去前头清点言儿的嫁妆。
杜恒言刚回明月阁,全福太太便将一对玉如意塞在了杜恒言的腋窝下,又让小女使将一把银箸递给她看,笑吟吟地道:「小娘子,一会儿你在喜娘背上,会有别的夫人和小娘子来抢你的玉如意,玉如意被抢走后,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刻,记得将银箸抛到身后,可别忘记了!」
杜恒言听着外头的哄笑声,这时才有些紧张,好像慕俞已经到了后院,她好像听到了武家的郎君在吆喝着要和慕俞比剑,又听见好像是谁在嚷着要慕俞对一副对联。
杜恒言正伸着耳朵在听,忽然阁楼外头,小女使们嚷道:「哎呀呀,来了,来了!」杜恒言顿觉眼前一黑,全福太太已经将百鸟朝凤祥云纹的大红盖头盖在了杜恒言的凤冠上。
紧接着胖墩墩的喜娘便矮下身来让杜恒言爬上去,杜恒言刚未稳,手里便被塞了一把银箸。
迈过二门,便有那手快的夫人和小娘子抢了她夹着的两把玉如意,在祝福声中,哄闹声中,杜恒言感觉好像到了大门口,只听喜娘唱道:「姑娘撒银箸,肥水自家留!」杜恒言忙将快握得出汗的银箸朝身后扔去。
身后又是一阵哄抢,杜恒言想回头看一眼,却是已经被喜娘塞进了花轿里。
东华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也门看着杜家的花轿远远地走了,放下了车帘,问自家似乎在闭目养神的主子,「主子,我们下面去哪?」
张宪淡道:「跟在后面!」
也门一惊,「跟?主子,你,你?」
张宪不耐地皱了眉。
也门立即不敢多问,忙对外头的车夫道:「跟着前面的花轿!」
张宪骤觉心口一阵钝痛,曾经,他每每站在茶楼上看着她经过,终于有朝一日,伴着她送了一截,那日他表白了心迹,他模糊地感觉到,她并不抗拒。
即便林承彦一直在她身后穷追不舍,他也从来没有退缩过,直到,直到,太医和他说
也门忽然发现自己主子额上出了一层冷汗,双手握成了拳,整个人好像在竭力地克制着什么,忍不住出声道:「主子,你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呢,你与言小娘子仔细说了,她未必,未必不会接受你!」
见主子不出声,也门急道:「主子,眼看花轿就要到林家了,一旦拜了堂,您这辈子,就真的再也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