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杜家小娘子,我到了地底下,也会每日为你祈福!」香儿哭着道。
张宪端了熬好的药过来,紫云扶着香儿喝下。回去的时候,张宪默默地陪着杜恒言走着,直到将人送到了杜府大门口,两人略一点头,才别过。
张宪望着杜家关起来的大门,驻步良久。
杜恒言怎么也没想到,第二日早上再去的时候,香儿就已经走了,小黑娃一个人躺在院中的一块木板上,神情呆滞地望着天,手里抱着昨个张宪带来的一个包袱。
杜恒言忽地就想到了咸宁六年七月的自己,也是这般躺在假山上,上前轻轻抱起了小黑娃,柔声哄道:「你还有我!」
良久,小黑娃的一双小手环住了杜恒言的脖子,两行热泪,落在了杜恒言的衣襟上。
杜恒言让紫云去找姬二娘家的哥哥姬掌柜找了几个人买了一副棺材抬了过来,将香儿埋在了西边的山上。
小黑娃跪在新坟上,规规矩矩地磕了几个头。
杜恒言带着小黑娃回府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明月阁的女使一见小娘子回来,忙道:「主子,你可算回来了,婉小娘子,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杜恒言眉头微蹙,弯下身子摸了摸小黑娃的脸,道:「你先跟着紫云去洗个热水澡,一会阿姐来找你!」
门里的杜婉词听到动静,迈着优雅的碎步走了出来,温声道:「阿言,你整日里往外头跑,阿婆知道怕是会不高兴的。」
杜恒言见她明显来者不善,没有接话,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今个紫依泡的是小兰花,这茶还是去年她带着她们几个去书院后头的万仙山上采的,杜恒言喝了两口,身子稍微热乎了一点,才问道:「婉婉平日里等闲不进明月阁,今个是何事?」
杜婉词原本还想和她客套一下,见杜恒言这般,笑道:「也没什事,就是前日里,孙家掌柜的那事,交给我和宪哥哥便成,阿言莫要插手!」
杜恒言正喝着茶,见她忽然手中扭起了帕子,整个人微微的有些忸怩,奇道:「婉婉这话说的,我一个小娘子,怎管得了孙家茶楼的事!」
杜婉词收了帕子,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杜恒言:「既是你说的,你心中明白便好!」
说着,带着两个女使走了。
紫依见人出了门,才问道:「主子,婉小娘子这是怎么了,等了你一个多时辰,就说这么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杜恒言笑道:「不用管她!」大约少女怀春,整个人类此时都是她的假想敌。
庐州明月镇上。
林承彦正在屋内收拾着明个去京城的东西,林老相公拄着拐杖进来道:「慕俞,此次去京城,你若不想回本家住,让林二给你在京城里头另寻一处二进的小宅院!」
林承彦点头:「慕俞听阿翁的!」京城里的林府一直由二叔一家住着,这么些年,怕是已成了二叔的家了,他这个长房嫡子若回去,怕也成了寄人篱下,倒不如择府另居。
林老相公摸了摸胡须,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孙儿,笑道:「阿言那边,你也等安定下来后,再去拜访,帖子寄给杜家二老!」
林承彦面上微红,「孙儿明白!」
林老相公望着才十三岁的长孙,伸手想摸一摸他的脑袋,终是道:「这一次去国子监,定心沉淀几年,莫要意气用事!」见孙儿应下,轻叹了一声,拄着拐杖又走了。
林承彦望着阿翁的背影,眼中酸涩,他渐渐长大,阿翁却老了。
忽地静悄悄的庭院中传来吟唱声:「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林承彦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整理书箧,阿言这些年与他来往的书信,想一想还是放在了家中。
忽地门上又有人叩了几声,花婶子唤道:「小衙内,老奴给言小娘子做了一双绣鞋,托小衙内帮老奴捎给小娘子!」
林承彦接过来一看,一朵芙蓉花在鞋面上开的正艳,笑道:「花婶子,这鞋阿言肯定喜欢!」
花婶子淡笑着,见着小衙内捧着鞋仔细观摩,敛了神色,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小衙内,有一事,老奴记不太清楚,想问下小衙内。」
林承彦抬了眸子,笑道:「婶子,你尽管说便是!」
花婶子问道:「小衙内知不知道言小娘子今年多大了?」
第二十九章
林承彦复笑:「阿言比我大一岁,我十三了,她便是十四了!」
花婶子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哦,原来言小娘子已经十四岁了,想必已经收了许多张草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