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但凡那大户人家求娶的小娘子,是「才」与「财」都要兼得的,言儿跟着她,受尽了白眼不说,待到及笄,才和财都不可能有的。
杜恒言见娘亲眼里漫上来一层凄凉,赶紧过去拉着她的手,大声道:「娘,言儿脑袋疼!」
她才不会让娘亲去做妾,她也不需要入学堂。
第三章
杜秋容忙探了探女儿的额头,一边道:「哎呀,柳婶子今日不留你了,言儿不舒服,我得带她去保善堂看看。」说着,急慌慌地便要出门,等不情不愿的柳婶子一出来,便立即落了锁,抱着女儿往镇中心的保善堂去。
等甩开了柳婶子,杜恒言环着娘亲的脖子,小声道:「娘,言儿好了,言儿可以自己走。」
杜秋容闻言愣了愣,见女儿低着头,叹了声,将女儿放了下来,她这时候也明白五岁的女儿刚才看出了她的困窘。
【第二章 林老相公归老宅】
杜秋容还是不放心,带女儿到了保善堂。
杜恒言见过的陈大夫不在,一个年轻的大夫在秤着药材配药,杜秋容上前说了说杜恒言的病状。
年轻大夫看了看杜恒言的舌苔,号了脉,道:「并无碍,许是久困家中,身子懒怠,杜娘子可带小娘子出去透透风!」
这年轻大夫说着对杜恒言眨了眨眼,像是看穿她是诈病的。
杜恒言不好意思地摸着後脑杓乾笑。
杜秋容准备付诊金,年轻大夫摇手道:「不了,不了,给小娘子买串糖葫芦吃吧!」
杜秋容本也阮囊羞涩,只道这年轻大夫体谅。
出了保善堂,杜恒言拉着娘亲的手,轻声道:「娘,言儿不想当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要去别人家住,咱们家屋子好大,言儿喜欢自己家。」
她也想不明白,自家有那麽大的屋子,怎麽还沦落到娘要去做妾?
杜恒言脑光一闪,刚才那媒婆也说她没爹,她搞不好是私生女?
杜秋容看着女儿耷拉着小脑袋,抿唇不言,她一直不後悔自己当年的选择,可是此刻看着女儿和她一起为生计发愁,她又不免自问,当初那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自己有了身孕,还放了那人离开。
杜秋容还陷在忧愁中,丝毫没注意到镇上的人丝毫不顾忌地对着她指指点点。
「小野种」、「浪蹄子」、「野骡子」等等秽语,像一阵潮水一般朝她们母女二人袭来,五岁的小人儿心口沉了沉,先前的猜想,此刻再也不用怀疑,上天给她安排到了一个古代单亲家庭,而且她的母亲还是未婚先孕的女子。
毫无徵兆的,杜恒言的脸「啪」的一下被一块菜梗击中,她疼得暗暗吸气,抬头一看,是几个小男孩正拿着鸡蛋壳、菜叶、泥巴朝着她扔,第一个砸过来的男孩子是个小胖子,正十分得意地看着她。
杜秋容一抬眼,瞥到街边一袭穿着墨绿长衫的身影,像被雷劈了一般,忙慌张地弯腰抱起女儿,让女儿的头埋在她的肩上,也不争论,步履匆匆地想离去。
杜恒言在娘亲肩上歪着脑袋,斜眼看到一个套着绸缎长衫的精瘦矮个子男人,摸着八字胡子,在人群里定定地看着她们母子,眼睛里发着暗沉的光。
杜恒言合着娘亲慌乱的脚步,心上忽地突突直跳,她很清楚,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势在必得的眼神。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些人竟十分大胆地往她们身上扔菜叶、泥巴,还间杂着石子。
杜恒言的後背上挨了几块石子,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人生果然处处艰难,逃开了现代,古代还有这一大盆狗血等着她。
「砰」的一下,一只臭鸡蛋砸到杜秋容的肩膀上,溅了一点在杜恒言的脸上。
杜恒言心内火气直翻腾,踢腾着小腿要下来,杜秋容怎麽肯,死死地抱住女儿往回跑。
不知道是谁忽地在杜秋容的脚前伸了一根扁担出来,杜秋容收势不住,一下子连着怀里的女儿摔倒在地,但她紧急之下仍一直护着女儿的头。
摔在地上後,杜秋容手一松,杜恒言利索地爬了起来,眼神凶狠地看着周围哄笑的人,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对着一个正一口一个「哟,这野杂种真凶啊,真凶啊!」的胖妇人,像一头小蛮牛一般撞了过去。
那妇人险些被撞到在地,杜恒言的鼻子也被撞得有点疼,还是不依不饶地对着妇人挥着拳头,「泼妇、泼妇!」
杜恒言正踢腾得起劲,忽地领口一紧,後领被胖妇人一把拎了起来,双脚离地,整个人悬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