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凌妈妈便吩咐了女使添了两双碗筷。
一顿饭,林承彦一直和杜家二老说着国子监的趣事儿,哪个学子射箭射到了别人的靶上,哪个同学喜用典故又总是张冠李戴,被取了张冠的绰号……
逗得杜家二老连连笑出声,连小胖墩都问他:「慕俞哥哥,国子监里有没有胖子?爱吃糕点的胖子?」
杜恒言一边吃着饭,一边心中鄙夷,才几天没旷课,搞得真的像好好学生一样,瞪了一脸期待的小胖墩一眼道:「你死了心吧,国子监不收小胖墩入学的!貌寝者,怎么可能入朝为官?国子监是培养栋梁之才的,不收这类学子!」
小胖墩默默地将伸向红烧肉的筷子移到了一盘绿油油的小青菜上。
元氏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摇头笑道:「怪道阿文这些日子都不问我讨糕点吃了,阿言,你怎能这般吓唬他,你看他小脸苦的。」
杜恒言见小胖墩确实有些可怜,夹了一块白切鸡给他,道:「吃吧,少吃点就成,越忍越馋嘴,阿姐吓唬你呢,国子监也有好些胖子呢!」
小胖墩却是不信她,坚决地摇头道:「阿姐不用心疼我,我懂得的。」
杜恒言:……你懂得什么?
门上的小厮慌张地跑来报,李公公带了禁军侍卫过来的时候,杜家的这一餐饭,堪堪用了一半。
李公公带着人先去了杜呈砚的书房, 杜太初和林承彦赶过来的时候,便见儿子的书房里乱糟糟的,他们在敲着书橱和墙壁, 似乎要找出什么隐秘的暗格一样, 连呈砚扔在纸篓里的废弃的只字片语也都被他们一一拾好,规规整整地叠在一起。
杜太初心头忽地涌起来一阵强烈的眩晕, 压下心口的腥甜,拉住要上前阻挡的慕俞的胳膊, 勉强露着笑容, 拱手问李公公道:「李公公这是怎么说?」
李公公微微斜身, 似乎才看见杜家老爷一般,头颈微抬,唇角勾起一点冷淡的笑:「杜家老爷, 杂家这回不请自来,可有惊扰到您老人家?」
杜太初忙摆手:「李公公是公务在身,杜某岂敢妄议。」
「杜家老爷明白便好。」
见杜太初垂首连连点头,猛地提高了声音道:「怎地, 杜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尖利的嗓子吼的杜太初眼前一黑。
「完了,我儿完了!」
竟是腿脚打颤,林承彦大惊, 喊道:「杜阿翁,杜阿翁!」一边扶着已经呐呐不成言的杜老爷,一边对着李公公道:「杜将军所犯何事,官家尚且没有定论, 公公倒是一意吓唬杜家高堂,此举实令人不耻!」
李公公一双阴鸷的眼睛一眯,将林承彦上上下下觑了一眼,挥手对身后的侍卫道:「限令一炷香的时间,将杜家上下男女老幼,全部赶出府,如有不从,收押回大理寺。」
身后的两个侍卫立即上前将林承彦和杜太初押着往府门去,林承彦顾虑杜家阿翁,微微运功的身子,轻轻缓了下来,一双素来温润的眼阴寒地望着李公公:「李公公是笃定杜将军不会安然无恙了?」
李公公略挑了快无痕迹的眉,深深地看了林承彦一眼,对着左右侍卫喊道:「还等着杂家动手吗?」
押着二人的侍卫立即半拖半押地将人往府门拖。
刚到府门口,便见着阿言和凌妈妈一左一右扶着垂着泪的杜老夫人过来,身后还跟着姬二娘和小胖墩。
侍卫将众人赶到府门口的台阶下,轰然将杜家的大门关上。
元氏一双打着许多褶皱的泪眼,望着「杜府」二字,像滚烫的欲坠的蜡烛油,软塌塌的。
杜恒言劝道:「阿婆,不用担心,只是封了起来,没有追究我们的责任,伯父的事便是不甚严重,最多没收家产,言儿以后养你们便是!」
一番话说的元氏更是哽咽。
杜老爷已经像失了魂魄一般,双目无光,眼神涣散,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还是什么都没看。
林承彦对杜恒言道:「阿言,我们回乌桕巷子吧!」
第九章
可是杜家二老已然没有体力走到朱雀门,林承彦跑到最近的一家马行,花五百文租了一辆青布小盖的马车。
眼望着离杜家越来越远,姬二娘轻声问道:「阿言,郡主和婉词那边可要通知一声?」
杜恒言垂首默了一会道:「伯父此番的事,也不知道肃王府是什么态度,我们贸然派人过去,怕是不好,伯娘和婉词若是有心打探我们消息,自能找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