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府好半响才回过神,看着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上千百倍的庆王,“这,庆王您看——”
庆王盯着石榴的神色狠厉得几乎想要鞭尸,但更恨更想鞭的,还是谋划了这一切开篇的慕容飒,不管是慕容芙还是慕容恬,于他而言都没有区别,都不是他想要的,冰冷的视线移向慢慢地站起来的柳芽,就听她似叹非叹地道:
“是我根据庆王之前提供的消息,派人出去仔细地查探过,得知戏班侍女是石榴的妹妹,便有意无意地试探过她,没想到打草惊蛇,叫她畏罪自尽,我会在书写案情记录时,将这个过失标明——”
“不用。”庆王阴晦地打断道,“言语试探本就是查案的正常手段,怪只怪她自己畏罪自尽,责任不在柳检验,如今案子已破,一切便按知府衙门的规矩来处理吧。”话毕拂袖而去。
颤颤巍巍的方知府忙应下,擦着额头的冷汗看向柳芽道,“书面的记录有劳柳检验了。”
“我还需要进冰窖看看环境痕迹,待所有记录整理好,才能拿给方大人。”柳芽道。
“好。”方知府示意衙差领柳芽进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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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停下的小雨,又闹腾地为夜空撒起一张朦胧的细网,柳芽一边慢条斯理地吃饭,一边写着案情记录,而宇文秋页则一边看着她吃饭写记录,一边给她夹菜,见她言辞紧凑一气呵成地将档案整理完毕,道:“芽儿今日去哪里了?”
“到处逛逛。”
宇文秋页扫过床边小榻的矮桌上,插在小花瓶里的那朵杜鹃花,“为何不让我陪你?”
“门主不是与胡世子‘帮’庆王去后山寻找范世子吗?”
“那是你故意要胡世子‘调’走我。”他听了大半天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
“我为何要故意调走你?”柳芽无辜地道。
“是呀。”宇文秋页似笑非笑地捏着她的下巴,霸道地捧到跟前,望着她眼中的坦然道,“芽儿瞒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呢?”他俯首将她唇边的饭粒舔进嘴里。
柳芽嫌弃地拨开他,“干了坏事哪有随处说的道理。”
“芽儿果真去干坏事了么?”
“不告诉你。”柳芽的话音刚刚落,门外便有护卫匆忙地喊道:
“烨王,柳检验!放着石榴尸首的柴房走水了!火势极大,似是人为!!”
闻得消息的众人纷纷搁下饭菜赶来,可待火势被护卫婢仆扑灭时,柴房已经成为废墟了,衙差好不容易从湿漉漉的废墟里扒拉出一具焦尸,而方知府的脸色比焦尸还要黑漆漆的,指着负责看守的衙差道:“你们是如何看守的?!怎的就走水了?!”
“小的也不知道,吃了丫鬟送来的饭菜,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衙差苦恼地解释道。
另一个衙差忽然乍声道,“小的晕倒前好像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恶狠狠地叫喊着,要为哥哥报仇!”
“说起来,奴婢刚刚途经附近的小院子时,看见三小姐拎着一坛东西!”一丫鬟惊呼道。
慕容钊吩咐护卫道,“请三小姐来。”
谁都清楚在下着小雨的情况下,不浇油的话,火势绝对无法如此迅速地蔓延,而慕容恬又的确具备‘作案’的动机,护卫领命而去后,慕容钊朝方知府拱手作揖道:“方大人,若证实是家妹所为,还请您看在她短短数日内没了爹娘和同胞哥哥,受刺激过度的份上,轻饶。”
即便是硬朗的慕容家大少,面对家中种种变故亦是一脸难掩的疲惫,方知府的怒气得到降温了,无奈地叹息道,“本官理解慕容家的不易,对此也深感遗憾,但这侮辱尸体的罪往轻的算,十板子是少不了的,还请——”
“罢了。”庆王冷冷地打断方知府满腔的为难,“人本就是死的,焦不焦又有何区别?”尽管慕容飒算计了他,对慕容恬也没有丝毫好感,但慕容钊,他还是愿意卖人情的,又看向柳芽道,“麻烦柳检验尽快作好案情记录,本王今夜要带范世子回京。”
“案情记录已经写好了,本打算饭后再给方大人的。”柳芽从怀中掏出一叠宣纸道。
方知府忙接过来,几番翻看道,“字句清晰,顺序分明,实在有劳柳检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