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镇的县官冯大人忙从泥堆里出来迎他们,一番感谢后道,“烨王刚去前头查看了。”那里此时由邻镇的县官们帮忙,他边说边领着他们到已被扒拉得十分狼藉的泥堆里,苦恼又难过,“根据记录,这里住有三十三口人,如今才救出五个人而已,人命关天,有劳大家了!”
于是,施铢他们便加入那二十个衙差与七个民间救助团的壮汉,用木板扒拉淤泥的队伍,而留在木棚里的柳芽忍不住和其中一个猛地推开她的中年大夫吵了起来,对方指着她鼻子道:“小姑娘家家,胡闹什么?!他气息都没有了,你还捣乱!”
“你丫庸医!他不是没有气息,是气息微弱!”柳芽毫不客气地一脚将对方踹开,以自制的小棉棒和小挖勺将地上男子鼻子里和嘴巴里的淤泥清理出来后,施以心肺复苏术,直到男子微弱地呛咳,她抬头看向吹胡子瞪眼面红耳赤的中年大夫,“小姑娘家家又如何?医术的好坏又不是性别与年岁决定的!”
“哈哈哈哈,这救人的法子倒是闻所未闻,小丫头挺有能耐的呀!”另一中年大夫笑道,“老吴,你就别黑着那一张难看的皱皮脸啦!先动粗的是你,人家小丫头又不是你的谁,哪有宠着你的道理,还个手不也是正常嘛!”
吴大夫差点没被气得脑壳冒烟,指着那中年大夫骂道,“你这老糊涂,净会帮着别人!”
杨大夫也不理他,朝柳芽嘻嘻哈哈地笑道,“小丫头你别管他,他向来这般迂腐蛮横。”
话音刚落,吴大夫就像被踩到尾巴,中气十足噼里啪啦地问候起杨大夫的祖宗来,而杨大夫竟如同逗猫一般,依然嬉皮笑脸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他极其难听的谩骂,约莫两盏茶的时间才消停下来,杨大夫扔给吴大夫一个水囊道:“快歇歇吧。”
吴大夫冷哼着接过来喝。
柳芽被他们粗暴的交情逗笑了,换来吴大夫老练的狠辣白眼,这时几个衙差将一男一女抬了进来,他嗤着鼻子道,“你这般有能耐,你去瞧瞧呗!”模样傲娇极了。
杨大夫欲鄙夷自己的老友几句,却见柳芽已然蹲下来认真地替那一男一女诊治,望闻问切里除了问之外,一套流程走得严谨又专注,细致又利落地将女子手上的划伤妥当地处理好,便于脸色依然不好看的吴大夫道:
“你瞧瞧你瞧瞧,现如今哪还有这样不怕脏,活儿做起来干净利索的小丫头,还置气呢!咱俩当初要像她这般年岁,有这样好的技术呀,师父便不用烦恼得头发掉光光而死啰~”
“吵死了,我今儿就不该答应来这儿,听你在我耳边嗡嗡嗡!”吴大夫的脸又黑下去了。
杨大夫的幸灾乐祸刚准备溢出口,一个厚重难看的蓑衣也掩盖不住的飘逸身影,带着水花飞快地越过他和吴大夫,将柳芽像是拎小鸡似的拎起来:
“你知道山泥随时都有再次倾泻的危险吗?”
“知道。”柳芽使劲挣开他的钳制。
“那你还来?”宇文秋页咬牙道。
雨似乎渐渐小了些,柳芽看着满身狼藉的他道,“还不是因为你!”
第49章 你想要的
宇文秋页怔怔地开心道,“芽儿是在担心我吗?”
“不——”柳芽打碎他的开心道,“我是作为六扇门的检验站在这里的。”
宇文秋页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把这句隐含怨怼的话塞回去,再威逼利诱她讲句好听的,但又实在拿她没辙,适逢衙差们又将救出来的泥人搬进来,他只好任由她加入忙碌的救治中。
扒拉山泥的救援还在不停地持续着,许是众人心里的祈祷成功让老天爷生了怜悯,滂沱的大雨终于慢慢地变成淅沥的小雨,而经过众人争分夺秒的努力,乌沙村和吴家涌不算目前处于可知的离家状态的六人,其余的二十七口人皆被救出,可惜仍有八个人在救出来的时候已没了生命迹象,没多久,另一边的新庄村与金河村及袁家涌亦传来救援完毕的喜讯。
宇文秋页嘱咐施铢配合冯大人的后续安排后,带着柳芽去看另一边的诊治情况,但令人感到痛惜的是,这几条村子因地势的关系,伤亡十分惨重,在场的五十八口人,残废了七人,重伤十六,死亡十九,外出刚巧回家参与救援的六人,抱着或伤或亡的至亲哭得撕心裂肺。
黑压压的天色下全是沉重压抑的小泡泡,塞得柳芽几乎喘不过气来,记忆中在战地之际,她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可每逢面对浓烈的悲伤时,依旧被渲染得鼻头发酸眼眶发涩,再不忍再不甘,亦斗不过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