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十分熟练喊道:“我的二爷啊,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啊, 快去通知老太太、太太!”
不用门子喊, 落后一步等在门口的小厮, 已经一溜烟跑进去了。
贾政被两人扶着, 挪一步嘶一声,龇牙咧嘴叫疼。
“老子看是打轻了, 两棒子打死你,老子就清闲了!”贾代善黑着一张脸大步进了府里, 两个长随紧跟在后。
等贾代善走得远一些了,长随才道:“二爷,您架起来。”两个长随是战场上下来的, 人长得高大,贾政膀子用劲儿,这样就能把他抬起来了,不必他走一步叫一声。
“慢点儿,慢点儿,等奶奶和娘出来了再进去。”贾政勾起脚,把重量全压在两个长随身上,叹道:“我怎么这么命苦,肯定不是亲生的。”
长随已经习惯了自家二爷的奇葩,可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翻白眼。天底下还有比咱国公爷更慈爱的父亲吗?二爷这样的,要搁自个儿家,早打死八百回了!
贾史氏听说小儿子又让长随架着捡来了,提溜着那个老心终于落地了。还好,还好,能让自己老爷打趴下,说明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今儿个可是面圣,贾史氏就怕小儿子放诞惯了,冲撞圣驾,只能去天牢看他。
“怎么回事儿?咱们贾家上数八辈子,有谁能凭科举面圣,怎么又把政儿打了!”老太太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贾史氏看着老爷到了门口,儿子也在不远处,熟练的一甩帕子,“我苦命的儿啊——”
“老太太别着急,你可不知道这孽障又干了什么好事!”贾代善快走两步,扶着亲娘坐下,又瞪了假哭的媳妇一眼,“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成天溺爱,这孽障能在大殿上口出狂言!”
“孽畜,还不滚进来跪着!”
贾代善一声怒喝,贾政熟门熟路进来跪下。
“这孽障在陛下面前,也敢大放厥词。好端端求了陛下不入官场,国家伦才大殿,让他当成了嬉笑玩乐的场所。礼部老大人让他气得翻白眼,若不是陛下宽仁,这小子今日就在天牢过夜。他平日都让你们宠坏了,现在不管不行,你们都别拦着,今天非要让他长长记性。拿家法来!”
贾史氏一听急了,贾政闯祸大小按着他爹用什么打他来区分,现在要动用家法,显然是大祸。
奴仆把家法取来,刑凳也摆上了,贾史氏起身拦在中央,哭道:“老爷,您要管教儿子妾身不敢说什么,可这是咱们亲儿子,外面拿贼才用两寸的红木板子呢!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老爷这是要我的命啊!想当初我挣命一般生下政儿,老爷在边关迎敌,只我一人守着孩子,亲力亲为照顾他长大。如今老爷要绝了他,干脆一并打死我吧!我苦命的儿啊,你别哭,黄泉路上咱们娘俩作伴呢!”
贾政被亲娘压得吸气,大殿上他爹没打多疼,如今压着伤口才疼呢!
“儿媳说的是,教孩子也要和风细雨的。你看政儿,脸色都吓白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孩子惯常闯祸,还不是你这个做爹的不会教。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你不温和着,孩子听不明白,只能越做越错。”老太太接过话头。
贾代善狠狠一拍桌子,“今日谁求情都不管用,这孽障再不管教就要翻天!等哪天把阖家都坑进法场,再管教就迟了。来人,把夫人拉开,给我重重得打!”
贾史氏的大丫头赶紧来扶人,可不能和国公爷对着干。
站在旁边劝慰的张氏突然捂着胸口干呕起来,退了两步倒在椅子上。
“大嫂!”
“怎么了,怎么了,孙媳妇这是怎么了?赶紧叫大夫!”老太太扬声,转头就骂贾代善,“看你个粗鲁武夫,吓着孙媳妇了。孙媳妇文官家的小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还不快收了这些吓人的东西!”
大夫就在厢房候着呢,为了二爷,荣国府干脆养了一群家医。听到老太太召唤,大夫小跑进来,蒙了帕子搭脉。忙碌的时候还有空隙瞧一眼二爷,嗯,血迹没有透出来,看这脸色,伤得不重,雪玉膏可以省了,拿金疮药敷上就行。
虽然是专精外伤的大夫,可滑脉这么基础的还是能把出来的。大夫喜笑颜开道:“恭喜老太太、恭喜国公爷、恭喜太太,大奶奶这是有喜啦。”
“我要做姑姑啦?”贾敏笑着拍手。
老太太和太太也暂时忘了贾政,赶紧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