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傅君婥自知与宗师有着天壤之别,可听见别人侮辱自己的师门,还是过不去。“今日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杨广倒行逆施、穷兵黩武,杀我百姓同胞,我们便是剩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昏君得逞!”
蓝生背着手,叹道:“当今之世,女子存世不易。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我再放你一马。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要知道,我不是放马的。”
傅君婥的回答是拍地而起,她的长剑已经挥出,这是她多年习武的精华,是她此生最快的一剑。
还是太慢了,宗师和先天高手之间,一线之隔,相差千里。
蓝生吹落剑身上的血珠,长剑回鞘。她突然想起多年前,有个白衣剑客也这样吹落鲜血。当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作态,如今才深深体会到习武杀人的神圣和无对手可堪一战的寂寞。
“厚葬!”蓝生吐出两个字,飞身上了马车。
“高丽人?”杨广漫不经心问道:“至少十年之内,朕无力再征高丽。”
“是。”
“你倒好心,饶了她一次又一次,还是不忍心杀人吗?”
“若真不想杀人,不会如此作态。”蓝生只见了傅君婥一面,却能感受到她是何等性情刚烈,饶她两次不过作态,给同为宗师傅采林面子。蓝生理解她、同情她,可屁股决定脑袋,身为大隋公主,她有她的使命。
“都说习武之人,性烈如火,你却如此平和。蓝生,你是朕的女儿,天下无你不能去之地,不可做之事,不该杀之人。”杨广朗声道。刚刚就是如此,居然为了卫士伤亡出手,全无一代宗师排场。卫士的责任不就是誓死保卫君主吗?连这点儿血都不能见,如何做个习武之人。往小了说是心软,往大了说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无论哪种,都不是上位者该有的态度。
“儿知道,所以杀了她。”蓝生不是心软,她也曾一笔勾绝千条人命,她只是不喜欢无畏的牺牲。什么是无畏,杨广的标准和她的标准天差地别。
杨广看着蓝生坚定的面容,默默叹息,叫了內侍进来,吩咐道:“传令给许国公,令其带一千卫士先行,向皇后报信,宇文化及、宇文成都同行,宇文无敌护卫朕侧。”
內侍应声而去,许国公宇文述接到消息,对几个子侄,叹道:“陛下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大约是想引人出来吧?留侄儿在,不过掩人耳目。今日一番布置,却只引出个无足轻重的高句丽刺客,陛下不会放弃。”宇文无敌分析道。
“只要宗师还在,不会有人冒险出手。”宇文化及冷笑一声,“还有高句丽刺客这个前车之鉴呢!”
“我等臣下,自然只能听陛下吩咐。”宇文述不赞成的看了一眼宇文化及,道:“我们一同回去,中途你去一趟扬州。陛下在去雁门之前曾向我说,四大奇书之一的《长生诀》现世,落在了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龙手上,你去取来,献给陛下。”
“若能得到,我等何不……”宇文成都抢先问道。
“《长生诀》乃天地奇书,天下听闻者多,真练成的有几人?且《长生诀》由玄金线织成,水火不侵,谁能模仿。陛下明察暗访十数年,他能不清楚真假?更别说宗师在陛下身边。”宇文述幽幽一叹,“近日陛下对我疏远良许多,若能找到《长生诀》献上,圆陛下长生之梦,或许能挽回恩宠。”
“恩宠算什么……”宇文成都话还没说完,又被宇文述狠狠瞪了回去。有些事,能做不能说,心知肚明即可,捅破窗户纸便要担千古骂名。
等几个子侄出去,宇文述仰头望着这群山。大隋的江山原本如这高高峡谷夹击之下的一线天,看着高远其实摇摇欲坠。昌平公主一出现,就像车队从峡谷走到了平原,天地瞬间开阔,蕴含无限可能。宗师、宗师,宗师就能为所欲为吗?他身为国公,却把家主之位让给弟弟宇文伤,只因宇文伤最有天赋修炼家传武学“冰玄劲”。为了家族,他牺牲良多,在朝堂上周旋,为子侄们争取资源,可如今……宗师,为何宇文家不能出一个宗师呢?
一路平静到了洛阳,蓝生笑道:“父皇可失望了,让许国公分兵并无作用。”
“怎知没有?宇文化及已暗中乔装,往扬州去了。”对于不涉朝政的小女儿,杨广不介意向她讲述自己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