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洋像个痴呆一样坐在原地,满身的土,怀里依然抱着那个布包。他旁边,一个男生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包,看身形打扮,就是方才那位少侠。
两位消防战士大概也被少侠的功力所震到,一时没顾上问他从哪儿跑出来的,就低头守着秦洋,生怕他一个想不开直接助跑跳下去。
别人救了自己弟弟,于情于理都得过去说声谢谢。
秦舒脚下转了个弯儿,暂且没管秦洋,径直走向那位出手不凡的少侠。
“少……同学,谢谢你啊。”秦舒偏着头看他,这时候才发现少侠个儿挺高,身材很匀称,风一吹过,白T恤贴在腰腹上,正好能印出紧致的腰线。
少侠蹙了下眉,“别客气。”
非常酷。
少侠的鼻梁又窄又挺,上面架着个黑框眼镜——居然没在他出手的时候给打掉。他单眼皮,眼睛不算大,却意外地和谐。他透过眼镜片看着秦舒,带着点说不上来的认真。
秦舒侧目,这小孩下颌线长的真好,没有过分明显的棱角,流畅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秦舒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找补似的又补充道,“有机会请你吃饭,谢谢你。”
“顾北辰,”他把书包甩上肩膀,擦肩而过时目光在秦舒大臂的位置停留了下,然后他收回目光,“吃饭就不用了。”
那里有巴掌大一片烧烫伤后遗留的疤。
不算狰狞,但只要穿无袖的衣服就很难掩饰。不过秦舒早就看开了,到了夏天就肆无忌惮地把手臂亮出来。
管它疤不疤的,再丑也是自己的。
顾北辰皱起眉,脚下一顿,视线挪到了秦舒脸上,像是要找出什么痕迹似的很用力地细细观察了一遍,观察完,似乎有点高兴,眼神亮亮的。
秦舒被他盯得莫名其妙,转念想想,救命恩人啊,看就看吧,算了。
顾北辰走了,秦舒走到秦洋那边,就听见消防战士在劝秦洋,“同学,你说这大好年华有啥可想不开的呢,你瞅瞅那楼下,不是花圃就是直挺挺的树,咱们想充个救生气垫都没地方,你这要是真掉下去了,后悔都来不及啊。”
另一个也帮腔道:“刚才指挥说你姐在下面都急死了,你看家里人这么着急,你想想他们,想想以后……诶,同志,你是这位同学的什么人?”
秦舒讪笑一声,“我是那个急死的姐。”
消防战士明显松了口气,说:“行,那姐姐快过来,给你弟讲讲道理,这生命诚可贵啊是不是?”
“是,您说的特别对,”秦舒点头哈腰地过来,把临上楼时候从皮卡丘手里拎的水递过去,“知道您们不要群众一针一线,但这大热天,我们小洋给大伙添麻烦了,您喝口水,别中暑了。”
对方一摆手,拒绝了,“诶没事,人好好的我们就安心了。”
秦舒叹口气,没强塞矿泉水,走过去,盯着秦洋脑袋顶的头发璇看了会儿,问:“真想死啊?”
秦洋武士拔刀似的一伸手,“水。”
旁边消防战士笑笑,“这还是得亲属来,要不咱们磨破嘴皮也不好使。”
秦舒欠欠身,“熊孩子不听话,净给人民添乱。”
“哪能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这辈子指不定就在哪个坎上卡住了。关键时候互相帮一把,温暖满人间么。”
小战士的话说起来一套套的,尽管和他未经岁月雕琢的脸不大登对,但听着确实给人舒心。
“我没想死,我就坐会儿,不知道哪个孙子报的警,真他妈事儿逼。”秦洋呼噜把脑袋,把土掸下去,仰脸看看秦舒,“你刚才怎么不上来,我都要死了,你也不上来劝我?也没听见你在下面拿喇叭喊几声。”
秦舒冷笑一声,“秦洋,你是有点心理问题,但你没自杀倾向,我他妈是怕你脚一软自己栽下去——不过你坐着呢,旁边还有栏杆,想摔下去还得有点技术含量。”
秦洋:“不行了,听你说完这堆屁话我现在想死了。”
秦舒:“那你往东边点儿跳,你爸在下面,正好你下去把他也捎走,算圆了你自己一个梦想。”
消防战士:“……”这家人到底有啥深仇大恨哟。
秦洋吸溜吸溜鼻涕,他哭了半天,眼睛胀大了一圈,自我感觉整个眼球都在外面凸着,鼻子也堵得难受,脑袋更是像被凿穿了一样发疯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