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_作者:木眇眇(12)

2018-11-03 木眇眇

  银枝笑道:“你看我都能把她这小胖子背过来,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王乐乐眼角含泪,哽咽道:“我该怎么谢谢你们。”

  “这简单,病好了,请我们吃饭。”

  于晓月回去了。半夜三点,王乐乐睡着了,银枝注意着输液瓶里的药剂量,没有睡意。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病人的呼吸声。

  不对,呼吸声有两道。

  这里还有一个人。

  银枝扭头找了找,在最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人。

  此时他已经醒了,坐起来,愁眉不展。

  银枝没多看他,回头帮王乐乐掖了掖被角。

  “同学。”

  她听到他叫她,声线比学生成熟。

  “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语速刻意略慢,语气很真诚,好像斟酌了许久,让人没法拒绝。

  但银枝不是一个烂好人。她回拒道:“不好意思,我没空。”

  “……”

  他没想到她拒绝得干脆。一时失语,没了下文。

  银枝没再管他,见桌上有一本老旧的《故事会》,翻看起来。

  书里讲了一个有关耳环的故事。

  传说耳环起源于女人的放荡。传说过去只要有陌生男人路过,女人迎上前去主动搭讪,请男人留宿。次日清晨,男人离开前,会送一只耳环给女子,作为留念和酬谢。

  想不到耳环还能这么淫.乱。银枝看到最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朵。

  成年的那天,银家奶奶用古老的法子给她打了耳洞。

  银水雁粗糙的手指抓几颗花椒,在她耳垂处搓揉,念念有词:“枝丫头耳垂肉多,有福气呵。”

  针在火上烤了一转,穿进耳朵。银水雁问:“疼不疼?”

  “不。”

  “不疼就好,女人呀,都要过这一步。”

  后来耳朵红肿发炎,差点废了。

  她想起老太太的话,自嘲极了——瞧瞧,不是公主命,偏偏是娇惯的身。

  还想看下一个故事,但治疗室响起不和谐的声音。

  角落里的男生在哼哼歌,叽里呱啦的,好像是门外语。

  这里还有病人睡觉呢。

  银枝扭头,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嘘——”

  他没听见似的,接着唱起更抒情歌。

  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

  银枝深呼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拍了下他肩膀,道:“说吧,什么忙?”

  他抬头。

  银枝抱着胳膊,俯视他。

  他移开眼,把手给她:“你扶我一下。”

  银枝搀起他,他下床站起来,身子歪了歪。

  她问:“你脚受伤了?”

  他嗯了声,看向别处。

  她明白了:“你们又打架了?”

  他在她帮助下勉强挪步,“什么叫又。”他似不屑解释,“我只是陪他们玩玩。”

  “哦,你陪他们玩,你被打进医院了。”

  银枝面无表情地说。

  他笑了笑,也不尴尬,指挥方向:“出去一下,去走廊。”

  他普通话有些不标准,带点地方口音,说话像唱歌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去走廊做什么?”

  “找厕所,我撒个尿。”

  “……”

  见她不说话了,他问:“怎么了?”

  银枝说:“没。”

  医院走廊很亮,厕所在走廊尽头。

  半夜没什么人,他们每句话音量都被放大,病房里病人的咳嗽声也传了出来。银枝不再说话。

  男厕门口,银枝撒手:“要我送你进去么?”

  “……”

  看到他青紫脸颊上惊讶的表情,银枝淡淡道:“反正是半夜,里面没人。”

  话音刚落,里面传出抽水的声音,一个大爷边提裤子边往外走,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直直出去了。

  银枝:“……”

  他一本正经道:“现在应该没人了。”

  银枝:“……”

  银枝觉得这事很尴尬,再抬头看这个人,他嘴角带着弧度,分明在憋笑。

  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