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枝笑道:“你看我都能把她这小胖子背过来,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王乐乐眼角含泪,哽咽道:“我该怎么谢谢你们。”
“这简单,病好了,请我们吃饭。”
于晓月回去了。半夜三点,王乐乐睡着了,银枝注意着输液瓶里的药剂量,没有睡意。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病人的呼吸声。
不对,呼吸声有两道。
这里还有一个人。
银枝扭头找了找,在最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人。
此时他已经醒了,坐起来,愁眉不展。
银枝没多看他,回头帮王乐乐掖了掖被角。
“同学。”
她听到他叫她,声线比学生成熟。
“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语速刻意略慢,语气很真诚,好像斟酌了许久,让人没法拒绝。
但银枝不是一个烂好人。她回拒道:“不好意思,我没空。”
“……”
他没想到她拒绝得干脆。一时失语,没了下文。
银枝没再管他,见桌上有一本老旧的《故事会》,翻看起来。
书里讲了一个有关耳环的故事。
传说耳环起源于女人的放荡。传说过去只要有陌生男人路过,女人迎上前去主动搭讪,请男人留宿。次日清晨,男人离开前,会送一只耳环给女子,作为留念和酬谢。
想不到耳环还能这么淫.乱。银枝看到最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朵。
成年的那天,银家奶奶用古老的法子给她打了耳洞。
银水雁粗糙的手指抓几颗花椒,在她耳垂处搓揉,念念有词:“枝丫头耳垂肉多,有福气呵。”
针在火上烤了一转,穿进耳朵。银水雁问:“疼不疼?”
“不。”
“不疼就好,女人呀,都要过这一步。”
后来耳朵红肿发炎,差点废了。
她想起老太太的话,自嘲极了——瞧瞧,不是公主命,偏偏是娇惯的身。
还想看下一个故事,但治疗室响起不和谐的声音。
角落里的男生在哼哼歌,叽里呱啦的,好像是门外语。
这里还有病人睡觉呢。
银枝扭头,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嘘——”
他没听见似的,接着唱起更抒情歌。
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
银枝深呼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拍了下他肩膀,道:“说吧,什么忙?”
他抬头。
银枝抱着胳膊,俯视他。
他移开眼,把手给她:“你扶我一下。”
银枝搀起他,他下床站起来,身子歪了歪。
她问:“你脚受伤了?”
他嗯了声,看向别处。
她明白了:“你们又打架了?”
他在她帮助下勉强挪步,“什么叫又。”他似不屑解释,“我只是陪他们玩玩。”
“哦,你陪他们玩,你被打进医院了。”
银枝面无表情地说。
他笑了笑,也不尴尬,指挥方向:“出去一下,去走廊。”
他普通话有些不标准,带点地方口音,说话像唱歌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去走廊做什么?”
“找厕所,我撒个尿。”
“……”
见她不说话了,他问:“怎么了?”
银枝说:“没。”
医院走廊很亮,厕所在走廊尽头。
半夜没什么人,他们每句话音量都被放大,病房里病人的咳嗽声也传了出来。银枝不再说话。
男厕门口,银枝撒手:“要我送你进去么?”
“……”
看到他青紫脸颊上惊讶的表情,银枝淡淡道:“反正是半夜,里面没人。”
话音刚落,里面传出抽水的声音,一个大爷边提裤子边往外走,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直直出去了。
银枝:“……”
他一本正经道:“现在应该没人了。”
银枝:“……”
银枝觉得这事很尴尬,再抬头看这个人,他嘴角带着弧度,分明在憋笑。
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