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少这样沮丧地叹气,不由引起了金世安注意。
“放心,阎王爷嫌我们命太硬。我们死不了。”
银枝点点头。
他俯身,瞅了眼她脚上的灰色运动鞋。
“疼吗?”
“嗯。”
“知道疼还踢车轮子,你是葫芦娃变的?”
银枝没有接他抛来的冷笑话,眼睛动了动,状似无奈地说:“真的疼。说不定指甲都青了。”
金世安把她座位向后挪了些,“脱鞋,我看看。”
银枝有几分抗拒。倒不是怕指甲没青尴尬,而是舟车劳顿下,这双脚必不比他记忆中的好看。
还好,这时有人敲车窗。
是个女人。
银枝摇下窗,问:“什么事?”
王又梅今天基本待在车上没下来。她戴着厚厚的围巾把脸捂了个严实,只留下一双盈盈眼睛。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包,放银枝怀里。银枝打开,里面是几张百元大钞。
“药钱。”王又梅轻轻说。
“……”银枝愣了好一会,才说,“哦。”
她数了数钱,哟,还真给双倍了。
“没其他问题我就走了。”王又梅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银枝看了会她背影,道:“难怪呢,男人就喜欢羞答答的女人。”
“……”
银枝若有所思地看金世安。越看眼神越软,越看越发深情,深情得只剩下小女人式的崇拜,没有先前□□裸的勾引。
金世安想起午夜梦回,他无数次看到银枝这样注视他。她甚至会向他求救,哭成烂泥,也要他救。
可是他没能做到。
想到这事,他便不自觉红了眼眶。
金世安几乎是逃下车的。
怎么跑了?银枝觉得好笑,虽奇怪他的反应,但未往深处想。
晓玲跟她说过,女人要学会撒娇。女人一撒娇,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摘月亮,甚至男人命都可以给她。
银枝不以为然,补充了两个条件:要么长得好看,要么那个男人爱你。
银枝在公司里,一般都承包了最累的活。方同原本会主动帮她忙,几次之后,他就不再帮忙了。
银枝不去抱怨计较,依旧专注于自己的分内事。
有一日方同悄悄与她讲:“你怎么不多笑笑?”
“?”
“或者撒个娇。这样你工作起来不会这么辛苦。”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想起金世安她的心便柔软起来。也许是车站外,他穿过车水马龙的马路走过来的时候,也许更早,早到她还很年轻的那一年,入冬的初雪夜,他让她等在屋檐下,亲手给她戴上帽子的刹那。
或许若刚重逢时她还能泰然自若攻守分明,现在,她已经失去些理智了。
她想要他。
发疯似的想。
*****
出乎王又梅意料,银枝当真收下那笔钱了。
在她看来,银枝更莫名其妙。
回车以后,秦少言问:“干嘛去了?”
“车里头闷得慌,出去走走。”
尼玛扎西问道:“小姐,不知道你头还疼不疼?”
“没事,已经不疼了。”
秦少言抓她围巾下的流苏玩,说:“坚持不了就说出来,我们送你回去。”
王又梅最害怕听见的便是送她回去。
为什么要她回去?
凭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不是别人?
思想如此一激烈斗争,她也觉得委屈起来。
她抽搭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吸气。秦少言像哄猫一样哄着她。王又梅感到安心。她隐隐知道,秦少言不可能对第二个女人这样了。
静了静,秦少言开口道:“长期这么走也不是办法,今明两天不赶路了,就留在这个村子好好休整吧。”
*****
得知他们想借宿,村长忙前忙后张罗。村中有不少空屋,村长安排他们住下。晚上的时候又送来风干的牛肉和糌粑,热情好客,可见一斑。
这天晚上,银枝邀请王又梅和她一起睡。
王又梅没有拒绝。
两个女人睡一张藏床,绰绰有余。
夜深人静,银枝吹了灯,钻进被窝里。
王又梅闻着藏式家具的味道,毫无睡意:“你把我叫过来,没有话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