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_作者:木眇眇(159)

2018-11-03 木眇眇

  金世安说:“看不出来啊,下午打架没分出输赢,追到这儿了还要分个高低吗?”

  银枝说:“你没开玩笑?”

  “没有。我跟你说,藏獒可记仇了。”

  车前的藏獒,一边狂吠一边走来走去,尾巴要不停,一副很急躁的模样。

  金世安转方向盘,试图绕过大英雄。但狗跟着车头走,只要车停下,便又走来走去。

  银枝自言自语:“它到底想干什么?”

  又喃喃道:“或者说,想让我们干什么。”

  “……”

  金世安醍醐灌顶,收起所有戏谑的表情,“坐稳了阿银。”

  “怎么了?”

  “回旦增的帐篷看看。”金世安说,“他家可能出事了。”

  回去的路金世安车速飚至110。尼仓被远远甩在后面。

  “那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银枝紧抓扶手,蹙眉道。

  金世安道:“那顶帐篷下面不止有旦增,还有他妻子和小女儿。”

  银枝明白过来,“他老婆还是个大肚子……”

  *****

  旦增的帐篷没有通电,只有几粒微弱的煤油灯光。金世安摁了几下喇叭,没有关闭车灯。银枝已经带着手电筒下车了。

  金世安紧跟其后。

  旦增听到喇叭声跑出来,猛地跪下,哭天哭地:“求求你,救救我妻子,求求你们了。”

  帐篷里,炉火烧得旺盛,让这个空间不至于太冷。空气中各色味道杂陈,银枝对这味道陌生:有藏民的异味,有独特的藏香,好像还有淡淡的血味。帐篷里头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银枝借光线看清,正是普布拉姆。

  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腿叉开,痛得已没有力气哭喊。

  果然,是要生了。

  金世安沉着地走进来,与恍恍惚惚只会哭的旦增简单交流几句,当即问银枝:“你会接生吗?”

  银枝:“……”

  “你不也是女人么,我以为多少会……”剩下的话不敢说了,金世安吩咐旦增:“准备一下,我们送她去医院。”

  他又给银枝说了一次:“附近荒郊野外,没有接生婆没有卫生站,只能去医院。”

  银枝点头:“也好,总比在这耗着强。”

  旦增轻松地抱起了普布拉姆,正要往外走,银枝叫住他。

  她动作麻利,用藏袍和头巾把孕妇裹得严严实实。外面零度以下,孕妇不能受凉。

  孕妇被抱走了,银枝也想出去,余光所及处,看到了专心致志往炉子里加牛粪的央金。

  为什么室内这么暖和?原来是因为这个小女孩。

  “央金。”

  央金站起来,眼睛分外明亮。

  “阿妈,哭了好久,我害怕……是弟弟妹妹让她痛的吗?”

  银枝不知如何回答,顿了顿说:“走,一起去医院。”

  银枝抱着央金坐前排。后面旦增守着老婆,叽里呱啦地说话,还泪如雨下。

  金世安用藏语说:“车速会有点快,你旦增你保护好她。”

  路是不平的,无论怎么都避免不了颠簸,金世安极力避免对产妇的二次伤害,开车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普布拉姆每一次□□都像催命符。她每叫一次,旦增的哭声就越大。

  银枝不忍心打扰专心开车的金世安,便低头问央金:“你爸爸在说什么?”

  央金说:“他给阿妈说对不起。”

  顿了顿,她低头,几滴眼泪掉下来,落在银枝手腕上。

  银枝问:“怎么哭了?”

  央金的声音轻若蚊蝇:“我,我出生的时间里,阿妈是不是也这么疼。”

  “……”银枝的心弦似乎被轻轻拨起,微微颤动。

  她说:“不是的。你比弟弟妹妹乖,没用弄疼妈妈。”

  央金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银枝弯唇,自然地挤出一个笑。

  *****

  一路煎熬。

  四个小时后,总算到县医院。

  接下来一切都交给旦增。普布拉姆被推进急诊室。银枝他们不再多管闲事。

  金世安只觉得下半身僵硬,得下车走走。

  脚挨到地的刹那,膝盖险些软掉。这时一只肩膀凑过来,“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