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秦森认真地点头，把导演跟他们说的都铭记于心。
导演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他们二人，他的手机忽地在裤兜里震起来。他拿起看了一眼，神色一凝，顺手关机递给了自己的助理。
“ACTION!”
开拍了。
秦森走在最前，泥泞没过他的脚掌，雨越来越大，几乎是倾盆浇下，将他和她的衣服打湿了。
头发也被雨湿透了，贴在面颊上，偶有几缕乱糟糟地贴在眼前，几乎睁不开眼。
“陈里，你还能走吗?”
她哆哆嗦嗦地点点头：“我可以。”
按照剧本走向，她跟着他向山下走，一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便能踩一脚泥，布鞋的鞋底本就薄软，最后灌上了泥水，一个不备便摔倒在地，这时候秦森便会回头扶她，然后两个人一起滚出一段距离。
最下面有防护的气垫，为了保护两位演员不会受伤。
秦森的经纪人一开始要求剧组给他做防护措施，可秦森全然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拒绝了经纪人的请求，并直言说如果有防护措施，大雨浇下来，衣服轻薄沾在身上显现出防护衣的轮廓，会穿帮的。
大家都暗自佩服他的勇气和敬业的精神。
可何简妤毕竟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女人，骨子也纤细，受不了这么大的折腾，但她同样也拒绝了防护衣，理由和秦森的一样：容易穿帮，拍摄效果会大打折扣。
秦森那时候还嬉皮笑脸：“我会好好抱住简妤姐的，护住她，不会让她受伤的。”
她被他这话说得脸红。
但拍戏就是这个样子，难免会因为剧本因素不得不作出一些亲密的行为。她这一刻忽然在想，如果顾宗让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她还在回想刚才的场景，便遥遥地听秦森把她摔倒前的前一句台词说出来——是一个告知她可以往下摔的信号。
他的声音穿透雨幕，宛如天外之音，让她听不真切。
她找好感觉，正好鞋子沾上泥泞已经越来越重，灌了铅似的。
她借助一定的阻力，身子向下一沉，惊叫一声作势滑倒，把自己整个人被扔入泥水里。
她惊声尖叫，向前翻滚了两圈，面部碾过泥土，两颊脏污，污泥糊住视线，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翻江倒海。
秦森听到她尖叫，在雨中停住脚步，静静地回身，愣了下，却始终没有像他一开始说的那样抱住她。
导演察觉到他的无动于衷，尖叫：“秦森——你愣着干嘛?!”
他手足无措，吞吞吐吐地喊了句：“导演!对不起!我、我没进入状态——”
这是个很大的斜坡，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尖叫。
雨水飞溅，人声、雨声、风声在她耳畔混杂成一团，哗啦哗啦作响。
她在泥水里翻滚，已经要被裹成了个泥人，艰难地睁开眼去，隐隐约约看到秦森站在不远处，整个人浸泡在雨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哗啦——
“下面的充气垫准备好了吗?”
传呼机里声音听不真切：“导演，准备好了!”
哗啦——
“快，快跟下去啊!”
“救人啊——周围全是树枝，割破了脸会毁容的!”
哗啦——
第83章 Chapter.83
一股巨大的力量接住自己，她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反作用力弹起，接着坠入一片潮湿的柔和之中。
有人喊：“接住了——”
嘈杂混合着泥泞飞溅的声音围拢过来，她浑身是泥，几乎睁不开眼，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如同被打乱了顺序，浑身疼痛。
死了一遍一样。
能感觉到有人拍着她的脸，有人在高声叫骂，有人背起她向山下走去。
世界陷入混沌之中。
她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下午三点多。她睡在村中卫生站里的病床上，头痛欲裂。一睁眼起来，坐在床边的庄丹立马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只觉得自己腰痛头痛，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大的感受。
所幸泥土松软，她也没受重伤。
她怔然地坐起身：“几点了?”
她身上原本脏污的衣服已经被换下，身上明显也被擦拭了一番，只是十个手指的指甲缝里仍有淤泥残留，昭示着早上的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