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行商,虽然读书不少,却几乎不曾涉猎太多新式的东西。
宿家就像一块青石,安然伫立在新旧碰撞与动荡里。不过多抗拒什么,却也没迎合什么。
在宿碧的担忧之下,会面仍旧如约而至。
她穿着衫裙,上白下绿,忐忑的坐在房间里等。墙上西洋挂钟时针快指到十一时,楼下终于传来汽车响。
没一会儿,荣妈来敲门,“小姐,老爷让你下去。”
她猛地站起来,攥着裙子,“……我知道了,就下去。”
早晚的事。宿碧深呼吸几次,推开门,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楼梯尽头就是客厅,她才走到一半就暴露在众人目光中。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是他?
西装换了一套,但她不会认错。
“快来。”宿青山唤道。
她复又低头,微微加快步子走过去。
客厅除了宿青山,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位中年男人,着装也十分考究。
“这是你宋叔叔和宋大哥。”
她尽量落落大方,但十六岁的姑娘碰见这样的场景,很难不紧张不害羞。白皙的脸上染了些粉色,如同池中睡莲,白与粉交织的那一朵。
宿碧问了好,宋运很慈爱的笑了笑,“本该怀靳父亲来的,但他有事无法脱身,所以我过来了。不过别担心,婚礼时他们夫妻二人都会回国。”
第 2 章
话题就这么突然又自然的被宋运提了出来。
“坐吧。”
宿碧在沙发上坐下,动作看起来秀气又赏心悦目。宋运在国外已有些年头,见过开放随意的外国女郎,也见过举止活泼的中国女性,如今宿碧这样仍带旧时闺秀气质的女性愈发少了,因此突然看见,有些感慨,当然也满意她这样温婉的举止。
他带着笑意打量了侄子一眼。
宋怀靳坐在那里,不能说举止不合礼仪,但也仅限于此。只是镜片后,眼底神色似若有所思。
宿青山和宋运寒暄,偶尔问到关于宋怀靳的话题,他便简短的答。
“您也知道,这次回来,创办实业是一,二则是履行婚约。不久工厂就要开设起来,我们担心到时候太忙,所以不如先将婚事办了?”
宿碧低着头,不好意思抬起头来。因此也没看见对面男人盯着她的目光。
芙蓉面,琼鼻杏眼,乌发红唇配碧绿衫裙。最妙是菱唇两边唇角微微上翘,时时刻刻像挂一抹笑意,或是未语人先笑。
像一株茉莉,又像一株莲花。
宋怀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悠然自得的放回去。他和宿碧,仿佛都是这场婚事中的外人,默不作声,看起来也漠不关心。旁边商议的宋运和宿青山仿佛也没察觉,几番言语之后就敲定了婚期。
明年春天。
宿碧有些恍惚,没几个月了。
……
“你要结婚了?”杜红音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红唇上翘。
目光锁定的男人,穿着衬衣马甲,正往杯子里倒酒。桌旁散落几支雪茄,整个画面赏心悦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他淡淡嗯了一声。
杜红音笑嘻嘻站起来,踢掉高跟鞋,赤足没入昂贵的地毯,“可真够狠心的。”
“有什么区别?”他漫不经心的喝着杯里的洋酒,望着窗外。
是呀,对宋少来说,有没有太太,无非是身边多一个或少一个女人罢了。杜红音朝他走过去。他从来招蜂引蝶,她已习惯,但他身边有她一席之地,她知足了。
她从背后抱住他,微微张开红唇,朝他耳后吹气,完了又咯咯的笑。
杯里只剩冰块,宋怀靳把杯子放在窗边,转身搂过杜红音,唇齿相接,辗转难分。咔嗒一声皮带扣打开的轻响后,红色的旗袍也滑落在女人纤细的脚踝。
激烈时隐有呻/吟与喘息。
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孔老夫子倒是有精辟见解与先见之明。
……
这几个月,给宋怀靳用来准备婚礼和工厂的事。
宋运提醒,“宿碧年少,家教也非新式做派,难免害羞拘谨。刚好距离婚礼还有几个月,你多跟她相处。”
他怕侄子见多了开放做派的女郎,对宿碧这种姑娘不喜欢。婚事不可更改,那只能让两人多相处,万一相处出了感情岂不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