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子晋听完,终于露出了冷厉的锋芒。
“这几日,你已经知晓潇娘的身体状况如何了吧。”荆子晋走到南绛身侧,低沉地说道,“与那无用的运货郎继续生活下去,潇娘恐怕会在这两年就消逝了。”
“她没钱没权,只能勉强地苟活下去,你帮得了她一时,帮得了她一世吗?”荆子晋说道后面,越发的轻蔑。
“但是我可以。”
“我与潇娘之间的情谊比你想象中更深,你认为这是爱吗?”荆子晋冷笑。
“哈,爱太狭义了,我对她的情感远远不足以用爱来表明。”
“你不该来管我们的事情。”荆子晋冷冷地敲下了结论。
气氛逐渐紧凝。
南绛微微垂下了眼睫,语气平静地说道:“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但是你自以为是的深情,和你的一意孤行真的是为了潇娘吗?”
“我并不否认为了我自己。”荆子晋俯视她说道。
“我认为,你应该跟潇娘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南绛抬起头看他,波澜不惊地说道。
南绛话音刚落,门外恰巧传来了三下敲门声。
叩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南绛抬手撤掉了隔音阵的同时,有人推门而入。
是潇娘。
她依旧是以少年面目示人,只是那眉宇之间可以认出是那娇艳的潇娘。
早在她碰到荆子晋时,她便将之前用于找潇娘的法宝按了按,让潇娘那头闪了绿光。
她们之前便说好,闪绿光就表示需要潇娘用先前给过她的令牌进入后台,若是闪了红光,潇娘则立即逃走躲避追查。
潇娘正在外赏着火种。路过的红裙少女们都悄悄地将眼挪到潇娘的脸上,脸颊透着粉红,互相嬉笑打闹埋汰着。
她走至半路,感受到袖中的震动,初略一看就赶来了后台。
这法宝虽然不太灵活,但好在用处多,所以南绛也就抱着用来垫脚也好的心态放进了储物袋。如今也算物尽其用了。
荆子晋看到潇娘如此装扮愣了一下,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他知潇娘女子打扮时是多么地张扬肆意鲜活,如今蓦然见到潇娘这风流体态,却是让他想起了书院专研的日子。
“荆子晋,看到我很惊讶?”潇娘虽然面色苍白,但那眼眸却不见病气,声音雌雄不辨,带着些磨砂质感的说道。
“荆子晋等了你许久呢,他说想跟你开诚布公地谈谈。”南绛见状上前拉着潇娘的衣袖,颇为亲昵地说道。
荆子晋将眼光放在南绛的手上。
“好。”潇娘盯着荆子晋说道。
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他了,现在一瞧,他倒是从未变过。衣裳不见褶皱,手里必然拿着一个纸扇,那桃花一般的眼睑微微合着,淡粉的唇瓣微微弯着,天生一副笑脸。
恍若隔世。
荆子晋右手拂过左手的衣袖,便轻轻挥向中间的空白之处。试衣间的地上顿时有了木桌与木椅,桌上摆着泛着柔润光泽的茶具。
他撩起下摆坐在了主位,双手一收将袖摆移至手腕之后两寸,下巴轻抬,示意她们入座,然后行云流水地煮起了茶。
南绛让潇娘坐在了主位的左手首位,南绛其次,衡宁白末之。
茶叶清洌的香味弥漫到空气中,醇厚的口感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平静了下来。
“潇娘。”荆子晋唇齿间溢出了叹息,“你明白我想做什么。”
“正因为明白,我才不想按你的心意走。”潇娘拿起了茶杯,在烟雾之中面容有些朦胧,说道。
“这么多年来,我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为了逃离掌控。”潇娘笑了笑说道,“四周好像有个无形的手按住了我,让我跪着。”
“我跪得太累了,当然要起来呀。”潇娘顿了顿,手抬起将茶一饮而尽,而后说道,“大约是因为我不需要有个人陪我一起跪着,一起跪着互相安慰有什么用?”
“听说一直往南走,可以看到避世的岛屿,那里四季如春,雪白肤色的少女喜欢对着花海高声吟唱。”
“一直往东走,海里有无底之谷名叫归墟,人一跳就会被时间吞没至虚无。”
“一直往北走,可以看那雪山之上的天空流溢出彩道,星光可以铺满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