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白妈妈扣开沈老夫人的门,正色道:「老夫人,已经查到姑娘白天遇到的那人的身份了。」
「谁?」沈老夫人一口饮尽热牛乳,用帕子擦了沾染在嘴唇周边的残汁。
「是国公府的五少爷,他的性子您是知道的, 最是任性不羁。在书墨坊偶遇买完东西的姑娘,远远的瞧了一眼之后就追上拦了马车。今天出府, 姑娘坐的是一辆不起眼的灰油布马车, 没有侯府的徽标,衣裳也是半新的布衣, 都不打眼,所以五公子并不知道姑娘的身份。车把式曾师傅才进府没多久,是个驾车的好手,人年轻,胆子又不大,遇事难免手足无措。好在姑娘不是好欺负的,一脚踹倒五公子不说,还险些让曾师傅撞他呢。」白妈妈笑着回禀,对待这等纨绔,正该如此才好。
沈老夫人只是无所谓的一笑,「不用管他,告诉靖宁,若再遇上这等登徒浪子,就得像今天这般狠狠的打一顿。打伤了打残了没关系,有侯府担着。对了,她日后出门,给她配两个会功夫的健妇,我们家的姑娘,在外不能被欺负了。」当初想把成靖宁配沈珵,是她欠缺考虑,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世家男儿,的确不是良配,成靖宁这性子,该找个性情相当的读书人才好。
白妈妈闻言也是一笑,她家老夫人,还在为当初的事耿耿于怀呢。「老奴这就去告诉姑娘。」
十月之后,庭中的树木叶子黄尽,秋风一吹,簌簌的往下掉,「又是一年秋天了。」成靖宁掰着指头一算,回来也有两年了,两年中发生了不少事,而秋天,向来是多事的时节。
凝华院中,成芙宁正架着绣架,在落地木窗前绣荷塘月色的屏风。秋风刮过,吹落一地叶子,映秋取下撑开窗户的长木,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起风了,姑娘到里屋去吧。」她原先就是伺候成芙宁的,分出去之后跟着到成府待了一段时日。之后竹姨娘在京里大闹了一番,她们这些丫头就被尹姨娘卖给人牙子,还是沈老夫人把她和映雪买回侯府,让她们继续伺候成芙宁。
「等我把这张荷叶绣完。」成芙宁系紧了斗篷上的带子,抬头看向门外时,一只黑影闪过,她放下针线追出去,就见一只黑猫蹲坐在墙头,正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
「是二小姐的猫,好像叫可可。」映秋也仰头盯着那只黑猫。
「下来坐坐吧,那么高怪危险的。」成芙宁对它说道,不管它能听懂与否,邀请它进屋去歇脚。
可可当真听懂了她的话,三两下敏捷的跳下院墙,在成芙宁身边坐了下来。成芙宁弯腰抚着它的头,「这猫养得真好。」
正夸着,觉察到一旁有个毛茸茸热乎乎的小东西在碰她,回头就见噜噜坐在一边,喵喵叫着求关注。
「都进去吧,请你们吃东西。」成芙宁抱起两只猫,动作轻柔。映秋也觉着这两只活物可爱讨人喜欢,忙去拿成芙宁平日吃的坚果和零食来。不过可可进屋之后,只坐着,闻了闻东西之后并不吃,一旁的噜噜想吃,被它一声叫唤吓住,只得放弃,憋屈的看向成芙宁。
「不吃坚果和零食吗?是不是要吃鱼干?」成芙宁好脾气的摸着可可的头,可可叫唤了一声,算是回答。
「映秋,拿一百文给跑腿的小厮,让他到外边去买些鱼干回来。」成芙宁惊奇,想着这只猫是否真听懂了她说的话。「你真聪明。」
除了映秋和映雪之外,其余的丫鬟婆子都是沈老夫人挑选过来的。到这边当差之前,诸人就被训过话,说以后她们就是成芙宁的人,荣辱与她相关,不得轻视成芙宁,如若被发现有欺上瞒下的行为,就撵出府去。加之成芙宁也和院中的诸位一一谈过心,下边都明白这位不是简单的主儿,因此伺候得尽心尽力,不敢有所怠慢。她吩咐下去之后,跑腿的小厮立刻出府去买。
成靖宁描画完一幅凄美的暗夜彼岸花图,正想叫水袖和花月过来品评一番,被墨竹告知两人寻猫去了,今早两只猫就不见了踪影,到现在还没回来。
成靖宁想着精怪一样聪明的可可:「带着噜噜跑到其他地方玩儿去了吧,等时候到了自然会回来。」
墨竹听到脚步声,判断道:「水袖姐姐回来了。」
掀门帘进来的的确是水袖,她两手空空,自是白忙活了一番。「没找到?」成靖宁洗净沾染在手上的各色颜料。
水袖为难道:「猫在大姑娘的院子里,奴婢不知如何上去讨要。」侯府中,不待见成芙宁的人多,但她终究是小姐,是不能轻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