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要出门,却被身旁的老人一把拉住,“你这是何苦,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就算不相信,熬过今夜也就算了,何必只身犯险,谁的命不是爹妈给的?”
其他人都附和道:“是啊是啊,老人家说的不错,咱们就在这住一晚,管他是人是鬼呢。”
那书生见众人纷纷来劝他,也不再坚持,客栈老板送了一口气,赔笑道:“大家都各自回房安寝吧,明早本店免费提供早餐,就当是给各位压压惊。”
大家各自散开了,桑涤江和碧影一同回到二楼,碧影走到他门前就不愿意再挪步。
“我害怕。”
桑涤江拒绝道:“你我……”
碧影笑着说:“你是觉得我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方便,还是你怕我……自荐枕席?”
桑涤江陡然脸红,蕴怒道:“你一个姑娘家,不要老将这种话挂在嘴边!”
她将他的房门推开,大喇喇地走进去,突然转头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清楚,再耽搁的话可能什么都看不到了,我们是要从窗户出去吗?”
他淡淡道:“不行,你不能去。”
她忽然凑近他,用很软糯的声音说:“涤江,我喜欢你抱着我飞。”
最终桑涤江没拗过碧影,他抱着她越过窗户,轻轻落在客栈后的小道上,自始至终没发出一丝声响。
两人顺着小道向山上走,碧影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据离奇声音的来源处越来越近,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她忍不住问:“你轻功这么好,武功一定不弱吧?”
“你害怕了?”他淡淡笑着,“你都敢留在想杀你的人身边,这就受不住了?”
“我想明白了……”她话没说完,桑涤江突然拉着她蹲下,凌乱的杂草撞在素纱上,面前凉飕飕的。
“隆隆……隆隆……”
是大队人马行进的声音,其中哭泣声、嚎啕声、尖叫声、□□声也愈发清晰,和之前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暗夜里令人胆战心惊。这显然是今晚山谷里的第二批过客了。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发现他一动不动,顿时就慌了魂,不会真是走无常吧?难道他被勾了魂?
“涤……”她一个字都没说完,就被他紧紧捂住嘴巴,他的指尖带着凉意贴在她温热的唇上,让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了,整个山林复归平静,他轻轻地松开手,道了句“抱歉”。
这就松开了呀?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你为什么要捂这么久?”她选择愤怒地质问他。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你的话有点多。”
碧影撇撇嘴,然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啊?”
“活无常”,桑涤江正色道,“还有流民。”
她突然就反应过来,这里地近金陵,据说金陵城外有流民无数,如今钦差将至,作为南都的父母官,绝不能让朝廷看到这副民生凋敝的情形,最好的办法就是命人在暗夜里将流民暂时驱离金陵。
而那些押送他们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完全不管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说是活无常也不为过。
至于活无常借道,想必也是他们编出的谎言,在这种乡村野店大肆宣扬一番,人们半信半疑,也就不会再深究。
“癸亥花朝案后,景承初年的清明政治就已经死了。”碧影说这话时带着深深的无奈,“诸如此类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是吴氏兄妹大权在握,即便有证据也无法上达天听。”
桑涤江蓦地起身,一言不发。
“涤江,天快亮了是不是?这附近有没有地势高峻的地方,我想看日出。”碧影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说的再自然不过。
片刻之后,两人并肩坐在一块巨岩上,夜风侵袭着单薄的衣衫,碧影瑟缩了一下,桑涤江脱下外袍搭在她身上。
“太阳出来了吗?”
桑涤江抬首,只见夜色无边,天空仍是一团墨蓝,穹顶重的仿佛要压下来,天际没有些微光亮透出。
“还没有。”
碧影无所谓地笑笑:“我好像很久都没看过日出了,小时候有个人抱着我在高高的城楼上看日出,可是等我们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不说这个了,涤江,我不光马术好,马球也打得不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