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夕阳西下时分,外面的声音才渐渐低下去,碧影期盼着夜晚的到来,她转向正在读书的桑涤江:“涤江,天黑了吗?”
桑涤江放下手上医书,揉揉她的头发,淡笑着说:“天还没黑,不过你要是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能背你出去。”
碧影咂咂嘴,“涤江,我看错你了。”
桑涤江笑意不减,应了一句:“哦?”
碧影哈哈笑着,低声说:“关于说你是古董的事,我很抱歉。”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直闲谈到夜里。
夜深了,四处悄无人声,碧影伏在桑涤江背上。晚风习习,两人的青丝与墨发在夜风中飘飞,轻轻缠绕在一起。
走过不长不短的一截路,她摸着他的脖颈,柔声道:“涤江,可以了。你放我下来。”
桑涤江将她放在道旁的青草上,她的鞋袜纤尘不染,他的脚下已经满是泥泞。
碧影突然感慨道:“我曾经听闻抱惯娇躯,便能识得佳人是轻是重,不知碧霄公子你何时才能准确道出我的胖瘦。”
桑涤江笑着扶额:“碧影姑娘的确是佳人,却何至于要自己挂在嘴边?”
她装出气呼呼的模样:“你在嘲笑我自吹自擂?”
他连连否认:“岂敢,岂敢。”
明知道他刻意回避了她的问题,她也不愿再计较,以后的事,暂且留到以后去想。
赈济流民的官兵尚未离开,金陵刺史已经率领官员们来到城外。
上了流民聚集的高岗,他立刻将众人聚集起来,向大家拱手道:“都是下官失职,让你们受苦了。下官已经命人将这坡后的百亩良田划给你们耕种,诸位再也不用担心衣食无着了。”
而后他又是一番长篇大论,述说自己是如何被下属蒙蔽,不知民生艰苦至此。之后又痛斥身边职官闭目塞听,不知百姓流离失所。
这一切做完后,他率着一干人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他走后,那些运送粮食的官兵也拔营离开。
桑涤江和靳寻每日依然在外面给流民治伤,碧影一人留在帐篷中,她觉得百无聊赖,索性提着笔胡乱涂鸦。
这天她心血来潮,在纸上写了一个每日听靳寻念叨的药方,她虽然目不能视,但以前常常蒙着眼睛写字,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她刚搁下笔,桑涤江就进来取药。
“你的字,颇得严大人精髓。”
桑涤江语气平静,她却莫名有些心慌,连忙解释道:“临摹严先生的字是京城闺阁中的风尚,并非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他淡淡道了句“嗯”,径自离去。
她想都没想,匆匆追了出去,仓皇之中,撞在门外的木桩上。
“你……”
桑涤江听到动静,连忙转身扶着她,语气竟然有些惊惶:“你没事吧?”
“撞的不是很重,涤江,我就是怕你误会。”
他揉揉她的头,无奈道:“下次别这么冒失了,我会担心。”
“那你相信我吗?”她既然都追出来了,自然要问个一清二楚。
他没有说话,只是俯首吻了她的眉心。和之前一样,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公子!公子!”赵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碧影轻轻推开桑涤江。
“发生什么事了?”
赵索跑得气喘吁吁,完全没有察觉到桑涤江和碧影的尴尬。
“哎呦,还不是为了刺史大人划给我们的农田,今日家家户户都聚集在那儿分配土地,没有官府帮忙,我们没有办法正确丈量土地,那边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公子,您是读书人,可有什么法子?”
桑涤江抬头看了看天上日头,对赵索说:“我同你一起过去。”
淑娘也跟了过来,狐疑道:“公子看太阳做什么?他真的有办法?”
碧影立刻反应过来,笑着对淑娘说:“借助天上之日,地下之表,即便中间是高山深溪,亦能丈量距离。”
淑娘半信半疑,见碧影噙着浅笑,似乎十分笃定能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也就放下心来。
☆、第二十一章
桑涤江同赵索一起离开,靳寻得到消息后也跟过去看热闹。
淑娘见碧影孤身一人,干脆留在她身边。
“淑娘,劳烦你引个路,我想去大榆树底下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