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织拍着她的肩,笑着说:“傻丫头,我能不高兴吗?以后碧霄公子就是我妹夫了。”
她们数日未见,一同坐在床头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碧影才起身摸到桌边的一只养花的磁钵。
丰织匆匆走到她身畔,接过花钵问道:“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我初至金缕阁时,曾将一个随身带着的铁匣埋在花泥中,你帮我看看还在不在?”
丰织好半天才从花泥中挖出一只纹饰古朴的匣子,她拍掉匣子上的灰,在碧影的示意下将其打开。
匣中静静躺着一把缀着文青色穗子的木梳和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
碧影将木梳纳入袖中,然后执起玉簪,轻轻放到丰织手中,笑着说:“我眼睛不方便,不然就亲自为你戴上了。”
丰织推拒道:“这簪子看起来很珍贵,我不能收。”
碧影笑盈盈道:“丰织姑娘,你可是誉满江南的名伶,妆匣里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这样成色的簪子你会没见过?收下吧,是我的心意呢。”
丰织见她神色坚决,便不再推辞,细细看了一眼后好奇地问:“这簪头好像是一个‘珍’字,有什么缘故吗?”
碧影点点头:“我的小字是‘珍珍’,这支簪子是我祖父命人打造的,送给你权当做一个纪念。”
丰织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分别在即,她以暗含自己名字的玉簪相赠,以簪代人,长久相伴,也算是成全了这一段长达年余的情谊。
☆、第二十五章
碧影与丰织作别后,对金缕阁再也没有一丝留恋,今日一离开,这里曾给她留下的苦楚和欢乐,都会被深深埋在记忆中。
出了阁门,外面阳光正好,街边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身畔不时有马车驶过的辚辚声响。
碧影从袖中取出那把看上去极其寻常的木梳,递到桑涤江面前:“喏,给你。”
桑涤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轻轻从她手心执起木梳,笑着说:“好,我收下了。”
“涤江,你都不问问我的用意吗?”碧影不满地问。
桑涤江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声音如轻风一般柔和:“你说,我听着。”
“这把木梳有个名字,叫作‘许嫁’,”碧影低着头,似乎有点不自在,“我们家族的女子出生时,长辈会请人制一把木梳,待到择婿时,必先以此梳相赠,你可得好好收着。”
“好。”千言万语最终归为这一个字。
一个“好”字钻入耳中,她悄悄掩饰了自己的兴奋,轻咳一声,仰头道:“十斛明珠抵一梳,真要说起来你还折本了……所以啊,只有让我长长久久地陪在你身边,这样你才不亏,我保证会做一个好妻子……”
桑涤江见行人纷纷看过来,忙抽出折扇,在她的幂篱上轻敲一下,低声道:“这些话回去再说。”
碧影似笑非笑地点着头,迭声应答着:“好好好!我先不说了,涤江你不要害羞嘛!”
一路上说说笑笑,终于回到了灵岩山,碧影踏进别院,突然问道:“涤江,你这院子可有名字?”
“没有,之前置了匾,还没来得及取名,你若有兴致,不妨取一个。”
她思忖片刻,笑盈盈道:“那就叫‘伴侬居’,好不好听?我琢磨了好久呢。”
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她和他的家了,她愿意花费很多心思去打理这个地方。
“琢磨了好久?”桑涤江笑着重复,“你就不担心它原本就有名字?”
她凑近他,语气有些得意:“即便原来就有,我说要换,你还能不答应?”
桑涤江在她面前显然已经认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自然会答应,叫你费心了,我等会儿就题上。”
她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有他的地方,哪怕只是盈尺之地,她也不介意耗费心血。
桑涤江却是说到做到,他直接进屋取了笔砚,携着碧影到院门前,语含笑意:“劳烦姑娘捧砚。”
碧影乐呵呵地摊开双手,将砚台紧紧捧在手中,桑涤江轻执狼毫,蘸了蘸乌黑的墨汁,待笔尖完全被墨润泽后,他凝神运气,脚点岩石旋身跃起,臂转腕悬间笔走龙蛇,再看时,木匾上已然留下“伴侬居”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