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寻难掩喜色,慧得禅师德高望重,最受世人敬仰,有他相助,他们就多一丝希望。
碧影也有些感动,发自内心地说: “多谢禅师。”
慧得禅师这才问道:“姑苏城内雨骤风狂,你们为何还逗留在此地?”
桑涤江看了碧影一眼,说:“不瞒禅师,碧影她身中奇毒‘毁月’,靳兄正在炼制解药。”
他连连道了几声“阿弥陀佛” ,才问道:“是何人加害姑娘?”
碧影摇头,无奈地说:“我连是何时中的毒都不知晓。”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毒八成是吴琚派人下的,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取她性命,而要用这种轻易不能被诊断出的奇毒慢慢蚕食她的生命。是因为她现在还不能死?难道她于他而言,还有某种利用价值?
她甚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如果要杀她的不是吴琚,那会不会是高居御座的那个人?是不是吴琚将她混迹青楼之事捅到御前,她的皇爷爷才绝意抹杀掉她这个玷污了宗室礼法、甚至还可能损害天家颜面的郡主。选择毁月,是成全她作为宗室女最后的颜面,向她传达,这本就是圣意。
桑涤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对她说:“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叫你去死。”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靳寻在隔壁房间里炼药,慧得禅师也在那里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打坐,桑涤江则陪着碧影坐在窗前的小榻上。
“涤江,如果我没有中毒,你还会搭理我吗?”碧影出言打破平静,“其实现在这样也好,说不定过段时日我就能去向他赔罪,不用再担心你会埋怨我一辈子,也不用担心我们彼此都受折磨。”
“你不会死。”桑涤江十分笃定地说。
碧影笑笑,笑得却比哭还难看,同他倾诉道:“我很害怕是那个人要取我的性命,我恨他忠奸不分,怨他宠幸佞臣,可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如果是他,我会觉得很难堪的。”
桑涤江劝慰她道:“真相未明,你不要胡思乱想。”
碧影笑着点头,语气柔婉:“涤江,我好想看看你,要是眼睛立刻就能痊愈,那该多好。”
她是那么急迫地想要看看他,想要在雪浪纸上画下她的檀郎,想要同她的闺中密友们炫耀,她选择了怎样一位光华内敛、温润如玉的郎君。
桑涤江眸光黯淡,带着某种难言的痛苦,用无比坚定地语气说:“你的眼睛会好,毒也会解,等你身体好了,可以去看看异域美景,若你能够忍受身体的不适,甚至可以去看看海外风光。”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保证。”
☆、第三十三章
碧影莞尔一笑,异域美景也好,海外风光也罢,全都不及他一人。
她不愿再过于感伤,想了想,问:“方才靳神医说的那桩怪事是什么?”
桑涤江淡淡道:“约莫四年前,有一位走南闯北的商贩曾在此处落脚数日,有一天他出去后不知经历了何事,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回到客栈后,竟有几分疯癫,有人不知内情,说他是在客栈房间里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讹传讹,这里渐渐门庭冷落。”
碧影好奇地问:“那人后来如何?”
“他也不是全然疯掉,某日清醒一些,便收拾行囊回乡去了,此后再无消息传来。”
碧影奇道:“既然他时而清醒,为何不向众人言明自己所遇之事,反而让客栈老板抱冤受屈?”
桑涤江摇头道:“当日无论别人怎么问,他始终一言不发,逼得极了,便说些胡乱话语。”
碧影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数月前去金陵途中的那个夜晚,想起她在乡村野店所听的那个离奇故事,想起那个在蜀地贩茶的商贩。
她问:“那他贩卖些什么?”
“他来姑苏贩茶。”桑涤江应道。
碧影诧异极了,不会这么巧吧,难道两个故事说的是同一个人?当日他们都以为那人是在出蜀途中出事的,难道竟是在姑苏么?
桑涤江见她低头沉思,柔声询问道:“你怎么了?”
碧影摇头,问道:“涤江,我记得明明是蜀茶卖的最好,那人为何舍好求次?”
桑涤江轻咳一声,略微有些尴尬地回答:“此事却与我有些干系,四年前,我为一种源自滇南的茶取名为‘忆仙姿’,不料竟在江南引起一时风潮。此茶品质极佳,又以姑苏储量为多,所以茶贩们才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