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道士道行高深的样子,敛目说:“请随我来。”
纪昊跟苏荷把罗西送出客栈,说:“再见西主。”罗西敷衍地点点头,心说再见你大爷,咱们就相忘于江湖吧。
“你有伞吗?”走了两步罗西记起来,问苏荷。
苏荷进门拿了一把伞过来,罗西拿了伞就走。这是个乡镇的中心,游客集中地。小道士装扮奇特,在大街上甚是吸睛。走了十分钟,罗西忽然觉得不对,停步问,还有多久?
小道士说:“不远啊,一个时辰。”
罗西二话不说开始拦车,小道士见势不对,忙说:“哎哎施主,我没钱啊。”
“你滚吧,我都看见你微信支付了,”罗西皮笑肉不笑,“你放心吧,很快你就有钱了。”
小道士只能肉疼地付了十块钱车费,跟罗西两人坐了农村客运,到了莲渡山。这是个全国二十开外的小名山,隐着几个佛寺,也有静修学功夫的人。但山是真的小,就跟城市里的那种老头老太太天天去的公园山差不多。
车沿着盘山路开到景区门口,小道士带着罗西不用门票就进了山门,罗西几年前来这逛过,觉得奇怪,没听说这里面有道观啊。
小道士带着罗西在树林里蜿蜒的石阶上向上走,然后拐进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穿越大片竹林,四周阴气森森。
罗西匪夷所思地望着眼前这建筑,破成这样都还不倒,这真的是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了。
小道士钻进危房,又出来拿了根木棍顶起漏风的窗格,对罗西绅士地伸出手,说:“施主,请。”
罗西望着战战兢兢、岌岌可危的房梁,吸口气说:“你一个武当山出来的云游道人,日子过成了这样,不觉得对不起师祖吗?”
“陋巷箪瓢亦乐哉。”小道士微笑。
“说人话。”
“哦,这里佛教昌盛,道教式微,渐渐道观都倒闭了。这是硕果仅存的一间,我就只能在这落脚了,旅馆住不起。”
罗西没奈何,钻了进去。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一把破椅子,几个蒲团,一张草席,粉皮剥落的墙上挂着一只萧。一个硕大的洞悬在头顶,罗西指着问:“不漏雨吗?”
“漏。刚好接来泡茶喝。”
“嚯,这PM2.5,你还敢接雨水泡茶,是我看走眼了,失敬失敬。”
罗西说的话小道士常常不知道怎么接,只好默然。他从墙角的一个坛子里舀出些水倒进一只黑色水壶里,一边解释“这是山里的泉水,很干净的”,看样子是打算烧水泡茶。
罗西忙制止他:“你不忙招待我,我现在饿得慌,赶快把我送回去。”
小道士指指天色,“施主,要等日落。”这倒是有点道理,阴阳交界时,趁着世界暧昧晦暗,才好利用天时地利做些什么。
但是罗西很不爽,早知道她在镇上买点吃的!她无力地看着生火烧水的小道士,问:“那你吃什么?”
小道士从怀里掏出一粒大药丸,说:“最近刚好在辟谷,辟谷丹。你要吃吗?”
罗西接过来一闻,“红参、鹿茸……你再哭穷给我看看!”
小道士微笑:“我就剩这一颗了,施主你要太饿就直接吃掉吧。”
“……”罗西无语,“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好意思吃吗,我脸皮在你眼里就有那么厚?”大还丹还给小道士,罗西呆坐,问能不能点外卖。
小道士说倒是可以送到景区门口,就是他微信余额现在只剩了二十块,大多数卖饭的二十起送,配送费三块,他付不起。
“你怎么活到现在的?”罗西不可思议,就她这种穷困潦倒了半生、不知积蓄为何物的人,也不至于天天怀揣不到五十块余额过活啊。
小道士认真回答:“画符,开药,算命,有时去道观挂单,有时吃免费素斋……”
罗西接过小道士递来的茶,茶碗破了个豁,粗陶,但是洗的很干净,茶汤清澈,有浅浅的药味。喝进来竟然口舌生香,香暖水流顺着流进胃里,叫嚣着的胃被欺骗性地抚慰了不少。
“这是什么茶?”罗西问。小道士低着头看茶壶,“不知道,我自己采来晒的,好喝吗?”
幽润异常。水好功劳大半,但是茶叶不赖,罗西逗小道士:“那我帮你取个名字吧,叫软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