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失控了,她亲眼看见了别人的生死,看见自己削皮挫骨,从狭窄幽长的通道中挤出来,面目全非。
“我要你记得那些蚀骨的疼痛:已经死去的,不会活过来。纪昊的死,你自己的死。你要永远记得,所有你以为的‘追求’,都不过是欲望的遮羞布。”
她不择手段到达了顶峰,自以为那是随心所欲的位置,谁知却是一个要用更多不堪手段保住的位置。
高处不胜寒。
有人敲门,苏荷起身开门,纪昊带鱼一样滑了进来。
“别出声!”纪昊竖起食指,侧耳听门外动静。
“昊子在你家吗?”纪昊妈妈气急败坏的声音。“没有啊,又逃学了?这孩子!来,快进来坐……”苏荷妈妈演技高超,把毫不知情的样子演得到位极了。
纪昊长长吐出一口气,拍拍胸口给自己压惊,说:“你妈妈,真够意思。”
苏荷好笑地看着纪昊:“你怎么了,又不想练琴了?”
“我家那太后,真真是一条活路都不给,你看我手,茧子都赶上骆驼祥子了!”
纪昊不知第多少次逃避练琴,躲在邻居苏荷家,等苏荷妈妈煮了糖醋排骨,躲在苏荷书房里啃。
“从七岁开始,你说你有过一回心甘情愿地拉琴吗?你要是这么不喜欢,我帮你跟阿姨说说?”
纪昊忙忙阻拦:“别,你可别起义,到时候连你一块满门抄斩。我连躲都没处躲了。再说了,我妈说了,现在练琴流的泪,都是长大以后撩妹时省下来的钱,懂不?”
苏荷看纪昊那副皮猴样,点头说懂懂,特别懂。
他现在活得明媚又快乐。
纪昊牢牢记住了祖训家规,用一把小提琴撩得一手好妹。呃,好汉。
五年后。
一首《爱的致意》拉得炉火纯青,偏偏买不来马磊一笑。马磊看着眼前的昂贵键盘,还有闭着眼拉琴拉得投入的纪昊,眉锁得更深了。
纪昊一曲毕,邀功一样对马磊说:“生日快乐。”
马磊不言语,纪昊再二傻子也感觉到了马磊既不感动,也不高兴。
“你……不快乐吗?”纪昊小心翼翼地问。
“你能不能把你这套收起来?假不假?”马磊掐了烟,撂下这话,推门就走。
纪昊看着马磊军绿色短袖,迷彩长裤的背影,不知所错地呆住。然后他火急火燎地拨电话给苏荷。
电话一通纪昊就怪叫一声:“大作家,救命!”
“你又怎么了?”苏荷无奈。
“我又被拒绝了,他还说我假!虚情假意的假!”纪昊嚷得苏荷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
“被哪个拒绝了?你那个兵哥哥啊?”苏荷问。
“除了他还有谁?”
“我怎么知道还有谁,小A小B二十六个字母都排不过来……”苏荷嗤笑。
纪昊急:“扯!那都是过去了,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你懂吗?现在我对马磊,真心实意、一心一意!”
“难为你了。”苏荷评价。
“不,你跟我说,怎么办?他的心是铁打的吗?我做什么都感动不了融化不了吗,我难过!”
“我觉得,这事我站马磊。”
“什么?!”纪昊炸毛。
“你别急,听我说,”苏荷好笑,拿起手机走出咖啡馆,“你之前百战不殆的招数到马磊这处处碰壁,这不一定是马磊的问题。”
“可是他喜欢打游戏,我就送键盘,难道有问题吗?”
“送礼不在你送什么,而在于他要什么。”
纪昊气鼓鼓:“键盘都不要,他咋不上天。”
“昊子,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太过驾轻就熟,套路、情话,无一不精,才是马磊反感的原因?”
“你说了他不喜欢追得太死,我就没有围追堵截啊,”纪昊委屈,“那他估摸着就是不喜欢我吧。”
“他要是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就不会答应跟你单独过生日。他是个传统又专一的人,大概一想到你用这种用烂了的招数对待他,心里窝火。据你所说,他对你来说真的是独一无二非他不可,但你表现出来的,却是他跟别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这个,他受不了。”
“啊,”纪昊了悟,“我有点懂了。我得另辟蹊径,诱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