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雨潇有些担忧的看着夏风寒的背影,这些日子以来,他越发像自己的名字了,如寒风般沉默。她不知道那个夜里发生了什么,让他彻底的断了对亲情的奢想。这些日子的传言她也听了些,多是指责他丧尽天良之类的,总之是极尽难听。她终于懂得魔教的阴谋——将他逼至绝境,不得不跳下深渊。
正在聂雨潇遐想之时,却见夏风寒拍剑而起。灵光自剑尖倾泻,光斑漫天飘落。剑正翩翩而舞,两行泪却从聂雨潇眼中滑落,她如同看到满树桃花,随风摇动,似雪飞舞。沐浴在这带着哀绪的风情中,心中所有的悲伤瞬间点燃引爆。聂雨潇心中酸酸涩涩,那个故去的叫阿桃的女子竟会引发他心中如此大的悲伤。悲伤是一种力量,蕴藏在层层的柔情之中,伤人无形。桃花凋落成雪,哀恸怅惋如剑。真正的利剑不是那柄光可鉴人的雪梅,而是夏风寒这个人,以及萦绕在他周身上下那股蕴含无穷无尽力量的哀伤。
夏风寒觉得身内鼓胀,就要撑爆了一般。碧海凝云提供的真气源源不断,在身体各处徜徉,急欲找到宣泄的突破口。所有的力量凝汇在右手,在剑中倾淌。他心中总是不断浮现出那个叫阿桃的女子,还有桃花飘落不断的情景,他仿佛看到了潇潇口中的“雪”。
他后来常常会想,如果没有阿桃,没有那一件新衣,没有那满腔热情,他会怎么样。或者就是老死在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里吧!但是,像现在这样的发展真的好吗?沿着这命定的轨迹……
[夏风寒!枉我待你如亲兄弟,你竟害我邵家惨遭覆庄之灾!我要报仇!]
[我错付痴心赔了性命,怪只怪我不听人劝,我好悔啊!]
[早知道是这么个畜类,生下来就该掐死!]
[风寒好可怕,不要靠近我!]
[魔物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一起上,为苍生除害!]
夏风寒总是会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他会梦见所有的人都用嫌怨的目光看着他,哪里都容不下他。夏风寒坐在榻上,透不过气来。他以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唾弃的感觉、孤独的滋味,但是抽痛的心告诉他,他渴望温情,渴望被需要的感觉。他宁愿被温热的掌心缓缓融化,也好过被孤寂冷冻千年万年。他将雪梅抱了个满怀,十指交握,在心中默默说道:“上天,给我一些温暖吧,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风寒,我爹要见你!”天刚蒙蒙亮,聂雨潇就兴冲冲的从外头跑进来,挟带着满袖阳光。她撒娇似的摇着夏风寒的胳膊,让他一时不能适应梦里和现实极大的反差,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见我?为什么?”见夏风寒愣愣地望着她,她的脸上竟爬上一层害羞的红云,“你也真可以了,这种事情还要女方出面。”夏风寒还是一头雾水,“什么事啊?”聂雨潇转羞为怒,“你跟我共处一室这么多天,难道就一点打算也没有?”“可是……你当时说的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聂雨潇脸上半青半红,强硬道:“总之我不管,我爹要跟你谈亲事,你赶快起床,你赶快给我起床!”不由分说,跳上床,把他从被窝里给揪了出来。夏风寒死命往后缩,“我不去!”聂雨潇一撤手,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念着的全是阿桃,我就知道你不想跟我成亲!”夏风寒拉她她也不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爹那么疼你,怎么肯让你下嫁给我?”他撇嘴自嘲:“我可是天降的魔星啊!”聂雨潇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管他别人怎么看呢!无论如何,还有我疼惜你……”聂雨潇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曼声道:“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孤独,不让你受伤……”夏风寒双肩抖动,聂雨潇初时一愣,随即笑道:“哎哟,风寒,你不会是感动得哭了吧?”夏风寒哑着嗓子否认。
清泉石上流,茶香溢满庭。夏风寒一踏进这美轮美奂的庭院,就看到被簇拥在中间、一脸神气的聂彬。他笑着招呼着:“雨潇,风寒,来,过来。”聂雨潇怯懦地走过去,聂彬往旁边让了让,一把把她拉带到身边坐下。聂雨潇受宠若惊地任他揽在怀中。聂彬一脸爱怜地揉着她的秀发,转而对夏风寒说道:“想娶我女儿,也没有那么容易。风寒,你的风评不大好,你知道吗?”夏风寒薄唇紧抿,无声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倒是相信我女儿的眼光,我相信你的为人,你可别辜负我的期望。现在,我有个法子,能逆转情势,不知你是不是愿意。”夏风寒抬起莹亮的眸子盯着他的嘴唇,却见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伏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