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清梦一惊,残剑断魂问浊清。世情暗淡,离索瀚瀚,一身空幻。踏雪乘风,望断归路,为谁征战?一声离愁苦,雪纷纷落。出鞘剑,何为善? 十载相安无事,又挑起,诸多生死。往昔雪落,今朝如何?一生寻觅,踏破红尘,看透天地,空执追忆。浮生一场梦,叹西风过,祸杀迭起。”一执杖老翁,边吟边走。灰发青髭,破旧长袍。步履稳健,几分仙风道骨。竹杖在地上轻轻敲打,挥挥衣袖,就这么掠过水成渊,吟唱着无穷无尽的苍凉,不急不徐地离去。擦肩而过,水成渊只觉得心神一震,欲追欲寻,只剩一抹清影,只余空荡回音。陆静雅目送老翁远去,自己言语道:“竟是水龙吟。莫非……与水龙剑有什么牵扯?”
看起来,那只是一把极其普通的剑,掩住锋芒,不见圭角。剑尖没在土中,傲然挺立,仿佛已经与尘世隔绝。翠绿的剑柄上尚留有干涸的血迹,见证着曾历经的沧桑。然而,它已经静立二十年了,没有人能将它拔出分毫。剑周身萦绕着一股凛冽之气,让人无法亲近。
“就这么把破剑,还煞有介事召天下英雄齐聚,不知是何居心!”二十年光景,几乎要磨去剑的一身戾气,若不是还有些许护剑之气,这柄剑就会如同茫茫沙漠中一粒沙尘,一样的微不足道。
“朱掌门有所不知,这正是水龙剑。”武林盟主聂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无疑已经在众人心中掀起巨澜,周围的静寂连呼啸而过的风都要冻结。“这次盛会意在商讨征讨邪魔歪道之事,无论是诛邪还是灭魔,都须借助水龙剑之力。”
水龙剑。若是没人说明,很难想象这就是当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水龙剑。带着灵性的剑,遇正则正,遇邪则邪。而今,它却因二十年前的封印沉寂于此。
“聂盟主……这水龙剑本就是魔教之物,劣根难除,只怕持有者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孙大侠言之有理,只是魔教日益强盛,邪教也蠢蠢欲动,久拖下去,实在不利。聂某思前想后,惟有让水龙剑现世。只是此剑深植土中,似在觅有缘人前来。倘若在场英雄有谁能拔得出剑,又能接得了聂某十招,那么水龙剑则归此人所有,领导正道人士诸邪灭魔。聂某愿俯首称臣,听候差遣!”
水成渊在聂彬眼中看见真诚在闪烁,听闻他诚恳的话语,眉心不由得挤蹙。获此盛会邀请函的是他的师父段一舟,因卧病在床无法躬亲前来。还清楚地记得,临行前师父的连连阻拦和长吁短叹,“天下危亡”。似会未卜先知,脸上竟是深信不疑的笃定。愁楚又欲言还休,他几乎要止了步子。如今看来,只是师父的杞人忧天吧!聂盟主义形于色,有这样的英豪领导,天下又怎会危亡?师父不涉世事已久,对当今天下不明了。水成渊温柔的一笑,无论何时何地,邪不胜正啊!
剑周围无形的屏障挡下了跃跃欲试的人,零星几个能触碰剑的人也动不了好像根深蒂固的剑分毫。此刻,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在众多姑娘的环绕下款款而来。水成渊在那一群姑娘中看到了陆静雅。
聂彬扬起笑容,“宫主来得正是时候,这剑……”
“月,去试试。”
陆静雅根本就没有机会触碰到水龙剑,就有一股力量将她生生弹开,如此之快,让她来不及反应,只觉身子腾空而起。水成渊上前一步,接住她,然后,不由自主向前走去。身体突然一阵阵燥热,眼前的翠绿宛如山间潺潺流水,召唤他,前去接受清凉的涤洗。翠绿的剑身被一圈光晕包裹着,在他手触及的那一刻。握着剑,水成渊感到这是他早就该做的事情。只是轻轻一提,剑就脱土而出。
这一离地,沉寂二十年的风华也随之苏醒。不可挫的锐气,如强劲的暴风,席卷而来。玉经琢磨多成器,剑拔沉埋便倚天。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怀疑,这正是当年号令天下的水龙剑。
聂彬脸色微微泛白,接着欣然道:“没想到竟是位少年英雄拔出了剑,那么就让聂某来领教阁下高招!”
水成渊并不想夺得让天下人都垂涎三尺的水龙剑,但剑在掌心的感觉竟是如此理所应当,不想出让此剑只好硬着头皮接招。
水成渊身法急如风,迅如雷,甫一露招,聂彬便已知他师承何处——风过无痕的段一舟,以轻功见长。神兵在手,果然不同。剑虽沉重,用着倒也顺手,一起剑,青光漫天,气吞虹霓,惊得枝上鸟雀呜咽一叫,振翅飞走。他出剑甚快,落剑处却如刀般浑厚。不过三式三招,聂彬就已经汗涔涔。看他年纪轻轻,竟有此修为,简直就像当年的……聂彬心中暗忖,一失神,险些中了招。若不是水成渊剑势急急回转,那锐不可当的剑锋将会刺入他的胸膛。这惊险的一幕却让聂彬脸上重拾笑意,真是个心地善良,个性单纯的孩子。便不执意于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