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低着头往最近的寝屋跑去,一路上委屈、痛苦、羞耻感混着呼吸越来越沉重浑浊。她是会点功夫的,可对方竟比她厉害那么多,悄无声息地,就能把她劈晕拖走。
宫夹道上,忽然遇到了一行宫女,打着灯笼一路慢行。青奴与之擦肩而过时,那些宫女停下问安。青奴忽然夺了一只宫灯来,忍着疼痛往那个地方跑去。
她一点要找出这个人来!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
见到青奴如此偏执的狂奔,宫女们都吓着了,以为是什么事,就在几个准备跟上去帮忙的时候听到青奴传来声音:“不用跟来!”
那宫灯摇晃,耳边只有呼啸的晚风声,她打着宫灯在那一处草地上仔细察看,旁边的大树招风,打下不少黑色枯果,跌在厚重草丛上,微弹了弹,随后滚入一处压得紧实的草坑里。
一条白色手帕安安静静地躺在了那草堆里,青奴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跪在了地上,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使自己伸手将帕子拿在手中。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她将手帕拽在手中,起身时踩了裙摆一脚又跌了一跤,那帕子推过青草,青草汁染得帕子横竖交错,七零八落,如若她的心一般,已经被现实凌迟得不成样子了。
青奴提着那宫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自己的住处。强打着精神吩咐伺候的小宫女到薇宁那儿去告假,待沐浴的时候,在浴桶里泡到指腹发皱还不肯起来。
这时已是深秋,小宫女回来时见她还泡着,在门外敲着门说道:“青奴姐姐,这水都冷了!再泡下去要生病了!”
青奴哭着抱住了自己,很是不知所措。
这天过后,青奴果真病倒了,薇宁给她放了假,还亲自来看她:“你呀就是闲不住,这下好了,把自己给病倒了,谁来照顾我?”
青奴脸色沧桑,嘴唇发白,整个人十分虚弱,半躺在床板上向薇宁告罪,她的话说得很慢,每一句之间都要一顿,每一句都很艰辛。事实上,每每说一个字,她都想将那夜的事情全盘托出,鬼知道她逼着自己不要开口,到底有多艰难。
薇宁以为她体力不支,将她的手拉到身边轻拍了拍:“这阵子王姑姑来陪我,我给你放个长假,你安心养病,明白吗?”
青奴咬着牙,泫然欲泣,反应了好久才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下来。
薇宁笑笑,外头王姑姑来叫,她便告别道:“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那我就先走了。”
青奴目送她离开,总觉得她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单一的主仆关系了。
千秋节一过,薇宁就着无人伤亡,私下召见了单赢,将其提拔为四品中郎将。
“谢过殿下。殿下抬爱,是微臣的荣幸。只是连连升官,外头不知情的,还以为殿下在……在讨好微臣。”单赢规矩跪谢,但升了官的他并没有薇宁想象中的那么高兴,酸言酸语,让薇宁很是意外。
薇宁没什么笑意,她总觉得,单赢好像哪里变了,如今站在她面前,两人只剩相对无言。他说的话,她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明明事情按照他们所有人期待的步骤发展,可为何,还是无言冷战?
“谢恩回府置办吧。”薇宁叹了口气说道,但是她肯放过单赢,她身边的王姑姑却不这么想。
当初太后在时,她就不喜欢单赢,她曾告诉太后,放眼整个大邺,只有大将军拓跋彦才是薇宁的良配。可太后也只是叹气道:“喜欢的和合适的,恰好是同一人的那是三生有幸。咱们宁儿生来富贵,只是情路,可能没那么顺畅。”
待单赢离开后,回过神来的王姑姑在薇宁耳边劝谏:“殿下不可轻易纵容臣子,今日只是四品中侍郎便言语尖酸,哪日若真成了将军,可不得控制不住了?”
薇宁一笑,略显无奈道:“姑姑,他心里头不舒畅。”
为何不舒畅,薇宁也有些好奇。想要找个机会问问,否则她与单赢,当真要越走越远了。
尹藤快马加鞭,也用了近一周的时间才到幽州凤翔,等密信返回长安时,又过去了两天。
秋雁南飞,这个时节,在长安内已经很少能寻觅到飞雁的踪迹。趁着丰收之季,四下准备越冬的动物们都储备好了粮食,而薇宁,也准备大干一场安然过冬了。
王姑姑将信鸽上的信提出交给了薇宁,薇宁展开一看,上头尹藤说道:“黄有异心,但劝归有望。臣资浅年少,不足以代表朝廷,恳请殿下派老臣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