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许有些懵,这是什么意思?
“刘老师,您是说我爸爸资助您?您不是说手术费用是您儿子从国外寄回来的钱吗?”
“唉!秦许!那是你爸爸要我这么说的!他不想让你知道他资助我们家的事。你赵哥哥有什么本事?!他在国外的工作,还是你爸爸帮忙弄的呢!所以说,我们一家人真心地感谢你爸爸!他好人做到底,这个时候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秦许还处于震惊当中,没有说话。
刘老师以为秦许不答应,继续哀求道:“秦许!算刘老师求求你,行不行?你一定要帮我跟你爸爸说一下!我对你怎么样,你再清楚不过!你在我们班的这几年我就不说了,就是你上了高中,我不也是一直把你当作家人一样在关心你?我知道我帮助你提前参加高考这件事,让你爸爸很不高兴。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我可以向你爸爸道歉,是我会错了意。可是你爸爸也不至于要断了对我们家的经济支持吧……”
“您的意思是,您对我的关心和帮助,都是因为我爸爸一直在出钱给赵叔叔治病?”
刘老师讪讪地道:“也不能这么说!我跟你继母李婉也算是多年的同事,就算没有你爸爸的资助,我也会主动照顾你的……”
秦许没有说话,她的脑子里一团乱。
秦子明,小秦许的父亲,竟然暗地里让人关照她?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对她从来都不关心的,不是吗?
秦许不出声,刘老师却开始着急,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说着说着就开始哭,“秦许!你会帮我跟你爸爸说的,对吧?你赵叔叔对你可是不错啊!你每次来我们家,他都撑着身体,给你包你喜欢的白菜饺子。你可不能看着你赵叔叔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我们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我知道了,刘老师。我会考虑考虑的。”
秦许挂上了电话,怔怔地坐在王第的卧室里。
独自留在国内的三年里,她虽然没有得到父母的关心,却也没有受过什么大的磨难。除了孤独以外,一切都很顺利。现在看来,她真的高估了自己。
等等,秦许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又打开手机。
“喂,张总编您好,新年快乐!”
“啊,是秦许啊,新年快乐!”
张总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秦许初一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个英语竞赛,张编辑是其中的一个评委。当时他对秦许的表现印象深刻,在赛后主动联系了她,后来经他引荐,在他的杂志社里担任了翻译,从而解决了生活费用的问题。现在想来,这一切也顺利得有些可疑。
秦许想知道她的这份工作是否和秦子明有关,可是该怎么问呢?她一时冲动打了电话,此刻却没有了主意。
沉默了一会儿,秦许吞吞吐吐地试探着问:“张总编,您认识我的父亲吗?”
张总编轻笑了一下,“看来你也知道了。我确实是你父亲的好朋友。”
心沉入水底。
秦许对自己苦笑,原来什么自己养活自己,全都是一场自以为是的笑话。曾经以为自己是靠着上一世残存的二十九岁的智慧,才能一个人撑到今天。
原来并不是。她只是一个靠着父秦余荫,还不知好歹的人而已。
秦许在脑海里回忆父亲的形象,可是只觉得模糊不清。最后她想起来了,三年前在飞机场他们不体面的分别仪式。
父亲走得很匆忙,算是在逃亡前夕。他身穿一身手工制作的宝蓝色西装,外面披着黑色呢子大衣。一副金丝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面容冷峻,头发一丝不苟。李婉挺着七个月的孕肚,推着四个大箱子,忙前忙后。他却端着一杯咖啡,旁若无人地自顾自看一份英语报纸。
直到秦许当着他的面撕掉护照,那时他完美的表情才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就是你的决定?”他盯着秦许的眼睛问。
秦许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嘲弄,冷笑着回答,“对!是我自己的决定!”
就让她干脆地退出,把面前这两个恶心的人送做堆,彻底离开她的生活。
秦子明脸上忽明忽暗,沉默半响,终于道:“好!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然后是扬长而去,从此再无音信。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资助了刘老师,让她照顾自己的生活?又是什么时候找到了张编辑,假以他手给自己提供了生活费用,顺便照顾着她那微弱可怜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