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默默点着头,此时唐景人回过头来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说,你看着很累的样子。
“最近有些。”杜若无奈地说。他们的所谓谈话,也只能是诸如此类没有什么营养的嘘寒问暖了,而且就算是嘘寒问暖,也因为两人太害羞而变得干巴巴。接下来的一根烟的时间,彼此都沉默着。
唐景人往后挨坐,两个人几乎是肩并肩的。
杜若偷看了唐景人几眼,上台必上妆的他,皮肤却能那样好,漂亮的鼻子,弓形的唇,利落的下颚。看不够,却不敢看了。她试着放松双手置于腿上,下意识地放空自己。
但仍然不由自主地去体味两人手臂轻轻相触的感觉。
真是神经质。
唐景人却突然把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个激灵,浑身一紧。
他的手是微暖的,不是那种大而厚实、粗糙霸道的手,能感受到他关节的骨头,手心的微潮,不大但足以把她的手紧紧包住。他是直奔主题的,要用掌心紧贴掌心。他也是害羞的,握在手心里好一阵子不敢动,才慢慢牵到自己的怀里,像抢到了最珍贵的玩具,小心翼翼地窝进自己的身子里。
“要……多休息好。”他反射弧奇长地接话说道。
他在关心她呢。
她心头是热的,又觉得好笑,“嗯”地应了一声。
两个第一次牵手的人,绷着神经,躲避着却又留意着、渴望着双方的视线,近乎是执拗地长久地牵绊着。店里不断有人进,有人出,有人秉烛夜谈,有人推杯换盏,他们饶有兴味地旁观着,慢慢地放松下来,在彼此的体温和力量里,交出了自己。
“哟!”宋得文牵着水晴走过,发现了唐景人,“真巧啊。”
唐景人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握着杜若的那只手岿然不动,大方地举了举另一只手,算是打了招呼。
水晴别有深意地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冲杜若挑了挑眉。
杜若这才发现,此时的水晴和她初识的水晴,已是大有不同,她被宋得文牵着,仿佛再也放不开,眉宇间赫然有了“已为人妇”的从属感。
不过,人依然是那么迷人,那么鬼马。
“这里空着吗?”宋得文指指唐景人身边的位置。
“坐。”唐景人坐了个请的手势。
宋得文顺手剥开几颗花生,摆到嘴巴里去,说道:“似乎很麻烦啊。”
“林约的事吗?”唐景人会意,“过段时间就好了。”
“乐队最麻烦就是这样,组合少个人,照样唱唱跳跳,乐队就没有这种操作的。”宋得文苦笑。
唐景人耸耸肩:“何必这么急,缓一缓也好。”
杜若爱听这话,Rubus是林约的Rubus,这个大家都知道,乐队要走怎样的路线,要写怎么样的曲子,要以何种方式演绎,何时集训,何时彩排,何时出唱碟,全部都是林约说了算。他的想法很多很多,大家光跟着他已经够忙了,甚至无暇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无暇,并代表没有,Rubus是个性强烈、人各有志的乐队。
真正将他们团结起来的,恐怕是唐景人。
他并不是有意识地在平衡各方,而是他的性格、本能使然,所以Rubus五个人里,只有他,能带着自己的团队solo,并闯出了一番天地。
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对音乐诚然,对他人甚是。
“FC最近怎样?”他问道。
“嗯,循序渐进?”宋得文笑,“接下来也会上一次‘流音’,新单卖得还不错,上榜了。”
“你们的路是会很平顺的。”他像个预言家般的说。
杜若和水晴都只是安安分分地坐着,等两个男人推心置腹地聊了大半个小时。十一点多的时候,都各自散了。已经是初夏了,夜空里一轮皎洁的明月,晚风吹送,叫人心旷神怡。杜若突然想起,她来到这个时空,足足有一年了。
现在,她居然牵着唐景人的手走出酒吧,就像理所当然那样。
她知道这不是理所当然,这是奇迹。
奇迹正在发生。
“我是开车来的。”唐景人掏出车钥匙说,钥匙上赫然一个小方向盘的标志。虽然他们常常都不太注意,但杜若是极讨厌碰了酒之后还去开车的。所以车由她来开,先把唐景人送回家,然后她自己把车开回去。第二天上班她才把车开回他家楼下,自己再打车回电台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