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树……”
他这样叫她,温柔又悠长。
景簌茫然抬头,听出他是在叫树树而不是簌簌。那是她多年没被人再叫起的小名,和林满的青山一起,长留于那里。
朝她伸出一只手,盛濯然宛如扔下了一根救命绳,等待她蓄积起力量往上爬,爬出这个绝望的深渊。
她将手放上去,被盛濯然用力拉起来,撞入他的怀抱里,真实的温度让景簌心里发颤。
“你不会没有家的。”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不问他怎么做,也不问他要做什么。
景簌点了点头,眼中神采渐渐熄灭,曾经盛濯然最喜欢的剪水双眸,也慢慢枯竭成落魄老塘。
“树树,回盛景的公寓去,你可以考虑我的建议,去找你的生父,如果你不愿意,也不用芥蒂用盛景的钱,以后我会还给他,哪怕是数倍。”
“我知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他不是个好人了,但他不会动你,你放心。”
“你一定要去继续读书,不要再回林满。”
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的景簌反复想着盛濯然最后的几句话。
心如乱麻,大脑一片空白。
盛濯然应该是在筹划什么,景簌却毫不知情。她准备好的一通话,全部竹篮打水。
现在自己变成一座孤岛,却不知道何时有人能登录救援。
在陈助口中很忙的盛景,却在一个午后回了景簌所在的公寓。
听到门响的瞬间,景簌僵了片刻,随后记起来了这是谁的家,她看向玄关处。
盛景穿得很商业,衬衫西裤,眉眼仍然是温润的。
“簌簌。”
他走近,自然而然叫她。
眼下景簌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直截了当道,“盛总为什么要把我妈妈和妹妹送到那样远的地方去,还费尽心思瞒着我。”
盛景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看景簌一眼,“你还是知道了。”
她分明站着看这人,却觉得毫无优势,他仅仅是坐在那里,自然有商场杀伐后运筹帷幄的气场,是景簌以前从未见过的。
或者说是他现在撕破伪装后的本来面目。
“我只是给了你自由而已。”
盛景微笑,眼角有浅浅的纹路。
毕竟是比她长了许多的男人,岁月碾过,自然留痕。
“这不是自由,这是流放。”
她也在沙发那端坐下,索性心平静和。
听到景簌的话,盛景又用那种看小孩胡闹一般的目光注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给我自由,我想要的,是爸爸当年车祸去世的详细资料,他长眠于青山绿树中,我却不甘心。”
盛景又笑,目光锁住景簌,像是在看她又不像,游离不定。
“明天上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因为盛景的话,景簌又失眠一夜。
她也想过要不要告诉盛濯然,可他说过多半联系不上自己,景簌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短信,暗暗作罢。
面对盛景这只修行千年的笑面老狐狸,景簌也懒得伪装,一身轻便衣装,按着说好的时间在地下停车场等他。
不过五分钟,一辆黑色小车驶来。她看清了坐在司机位的陈助,还有后座的盛景。
他身旁的位置像是个火坑,景簌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没休息好?”
侧头看了景簌一眼,女孩眼下浅浅青黑,人也沉默。
“没有。”
景簌否认,毫无说服力。
“还真和以前不一样了,簌簌,怎么,觉得我很可怕要保持距离?”
觉得景簌的表情很好懂,鲜明写在脸上,盛景稍微有了点趣味,逗猫一样,不受她刻意的疏远所影响。
认真想了片刻,景簌认真问,“盛总,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小姑娘,这种问题你能指望我认真回答你?”
连陈助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看上去天真无比的景簌。
剩下的车程,再没人说话。景簌也乐得清静,用手撑着头,看景色一点点从高楼大厦过度到幽幽绿林。
从一段林荫路上山,最后停在半山腰。景簌看见眼前的景色,一时惊讶。
盛景怎么会带她来墓地,并且一看就是每年花费不菲的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