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刺眼。
多么刺眼。
就像此刻黏黏糊糊在一起的两人,在她眼中,如长成刺。
一路飞行,湛蓝的海逐渐被厚实土地取代。
到达林满,已近黄昏。阔别不过几天,眼前的景色都陌生了起来。
“先去吃饭。”
见她呆愣站在原地,盛濯然拉着行李箱,空的手牵住景簌。
“嗯好。”
跟在盛濯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他对林满的路也如此熟悉,不需要她这个本地人发号,也能找到最近的一家饭店。
饭店人少,点完菜不过十几分钟就都上了桌。
景簌一边用水烫着碗筷,心思远走。想着刘芳丹此刻会在哪里,会做什么,再见到她还能不能心平静和谈话。
眼看水快溢出,盛濯然敲了下桌,“好了,给我。”
盛了一碗饭,推到她面前,“至少吃一半。”
“……”
或许她和盛濯然此刻角色已经对调了,这样想着,景簌忍不住笑,眼尾的小鱼又游了出来。
到了二院已是晚上八点,星月高悬,无风无动。
步伐有些匆忙,或许是出于对医院的下意识厌恶,景簌心里有些不安。她出逃的这几天,算是给自己一个放肆的机会,也是给家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她还是奢望着的,再次见面,会有一个很好的局面。
然而……
病床空荡,干净整洁,丝毫没有住着病人的征兆。
她心里嗡地一声,拔腿跑出去,在走廊上看到一个护士,慌不择路抓住,“511的病人呢?她怎么不见了?”
“你等下,小姑娘先放开我,冷静点。”
深吸了一口气,景簌微微弯腰,“对不起,但是您能不能告诉我,511病房的叫做刘芳丹的病人去哪了?我是她女儿。”
“昨天出院了。”
护士看着眼圈通红的女孩子,斟酌几秒,告诉了她。在医院多年也见惯了这些毫无理智和生离死别,因此尽到了告知的义务后,朝景簌点点头离开。
心脏好像被人重击了下。
她无助回头,看见盛濯然,立刻抓住了他的衣角,语无伦次,“回家,我们回家……”
那个刘芳丹呆了半辈子的家,她应该在那里的。
一路疾驰回去,司机本想和包车的客人聊个天,见两人的表情都沉默而肃然,选择闭嘴加速。
景簌几乎是冲到自家门口,颤抖掏出钥匙,想要插进去。却遇到一股阻力,让她无法动弹。
摁住不听使唤的手,景簌吸了一口气,□□,又重新试图插进去。
动不了。
她的钥匙,开不了家门了……
哐当——
景簌突然失去力气,钥匙落地,一颗心也坠入深谷。
“景簌……”
身后的盛濯然弯腰捡起那串东西,小心翼翼看了下景簌,理所当然很不好,脸色迅速苍白下去。
不安显而易见,好像被遗弃的小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他向前迈了一步,抬手敲门。
连续十几下,急促有力,巨大的声响在楼道里回荡,撞击在耳边,景簌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盛濯然觉得这样类似安慰的无用功再也做不下去,他转过身,“给她打个电话吧,家里没人……”
“那为什么会换钥匙……”
她喃喃,终于抬起头,楼道昏暗灯光落入眼中,仿佛盛满即将燃尽的灰烬,不管做什么挣扎,火星不会再复燃。
不忍看那样难过的眼神,盛濯然将她搂到怀中,手指一下下梳过她凌乱的发,低声安慰,“也许是出什么事了,你先问一下。”
“她肯定躲着我,电话打不通的。”
景簌声音很微弱,像风吹起枯叶。
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盛濯然从她包里拿出手机,解锁,从通讯录里找到刘芳丹,拨了过去。
一时无人说话,楼道灯又暗了下去。
黑暗包裹住两人,肆意侵袭。
连续三个电话,无人接听,如景簌所言,她是真的对自己的母亲了解透彻。
“问下你奶奶吧。”
将手机塞到景簌掌心,盛濯然轻声劝说,怀中的人好像变成了瓷娃娃,面无悲喜,却也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