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真的没聊那个她担心的话题。
宋岳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江倩父亲是谁,不知道江倩已故的好友是谁。
见冷因闭口不言,宋岳当她默认了。
他严肃起来问道:“所以是真的?之前怎么不和我讲?”
“讲了啊,昆明的时候。”
“可你没说出国。”
“说了。”
“没有。”
宋岳十分笃定。“有的话我不可能不记得。”
冷因不以为然。“谁知道呢?刚才不是也没想起来。”
“不是想起来了吗?”
“反正你也没上心。”
“谁说我没上心?”宋岳有些不满,“为什么总说我不上心。”
冷因沉默了。其实她心底里明白,不坚定的那个人分明是自己。从头至尾,都是自己。
“今晚谈谈吧。”宋岳说,“出国的事。”
冷因望着脚下,说:“没什么好谈的。”
宋岳“喂”她一声,“干吗啊你——怎么了?”
“你决定去登山之前,也没有和我说啊。”
“这不一样。”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冷因抬起头,对上宋岳的目光,“因为你是男的,还是因为你从那什么学校毕业的,比较能干?”
宋岳拳头在夹克口袋里拧了拧,又松开。
这时,宋岳电话响了。应该是刘平,宋岳回说有点事,很快就回去。
冷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难过,很难过。莫名其妙的难过像香格里拉冷凄凄的夜,从四面八方压上来,快要把她吞灭了。
宋岳挂了电话,冷因接着说道:“今天在车上,只有我不知道你那学校。吃饭的时候,也只有我一个人听不懂什么藏语,不懂墙上那个画,还有画上的、那个什么……佛。”
“是不是特别蠢?特别没用?”
“像我这样的,是不是就不该期待什么成就,不配拥有——”
“够了!”宋岳喝止了她。
是不是……就不配拥有爱情、婚姻、家庭……
是不是……
“宋岳,”几近哽咽,“我是你女朋友,可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宋岳心一疼。“哪有谁是一下子就了解的。”
“你没懂我意思!”冷因说,“很多事,我不问,你根本就不会说。”
尼泊尔联系不上你的那几十个小时,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那种终于拥有了什么,却要提心吊胆它再次抛下我而去……
然后,又是一个人。
宋岳看着她黑如墨又仿佛在颤抖的双眸,瞬间明白了她的所指。他叹了口气,说:“不说,是真怕你担心。”
“那以后呢?”冷因望着他,“以后你能保证什么都说,什么都告诉我吗?去什么地方,登什么山,多危险……”
宋岳别开脸。
突然间,凌乱的记忆涌上脑海。
宋岳想起多年前认识的一位前辈,说自己只要一天登山,就一天不恋爱,因为一旦恋爱,便有了牵挂、软肋。又想起马卡鲁大本营的小小黑,用藏语说的那句“我不结啊,不敢结啊”。还有临行前,韩一龙在酒店里和他说,每回登顶下撤第一件事就是和儿子打电话,还说最最荣耀的事情就是听见儿子说自己爸爸是英雄。
终于明白,前辈的话,小小黑的话……韩一龙的话,他想要明白,却不愿也不敢明白。
前夜,当冷因告诉自己月事推迟了的时候,作为男人,他竟不是欣喜翘盼,而是怕了、懦弱了。
一个自身难保、一无所有的人,不配承担幸福所带来的责任。
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开始便不配拥有爱情。
“对不起。”太多的情愫压上心头,只剩下这苍白的三个字。宋岳低哑着说:“我不能保证。”
冷因心一凉。“你别忘了,昨天在山顶上,答应过什么。”
昨天!竟然是昨天!
但是感觉那么遥远。
宋岳被一击中了痛处。手指骨节拧得硌硌闷响。
看见对方沉默,一股委屈哽住喉咙。冷因转身,大步离去。
宋岳追上,一把拉住她手。“你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