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岳_作者:狎鱼(143)

2018-10-30 狎鱼

  江倩知道冷因指的是孩子父亲,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不会带他见的。我们未来各走各路,或许各有家庭。我的孩子是自由的,不可以成为别人幸福的累赘。”

  “你呢,”江倩反过来问冷因,“有想过吗?”

  “我……没有。”

  “也是,你还小。”江倩想了想,又改口道,“我觉得吧,这是看缘分的事,和年龄也没啥关系。”

  “你明天早上的飞机吧?”

  “嗯,九点。”冷因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看文滨吧。”

  “他——”

  “应该也快要回美国了。”江倩说,“案子结了,他自由了。他是外籍,在这儿又没正经工作,不可能一直待下去的。”

  “案子结了啊。”冷因想起银行拍品的事,又想问江倩孟旭东下落,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有些累了,你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那好吧。冷因嗯了一声,道了晚安,又说谢谢。

  “谢啥?”

  “回答刚才那些问题……”

  “这有啥,”江倩笑说,“等你来了美国,当我孩子干妈呗。”

  *

  翌日清晨,太阳还未东升,门堂外头白茫茫的世界已经鸟鸣清幽。

  大堂里,男人结了房钱,正和约好了的司机通话——

  “不走了,雪太大了。”电话那头说。

  “可以再加钱。”莫文滨再次尝试。

  “加钱也不走!路这么滑,闹不好要出人命的。暴风雪路一封,连直升机都飞不进来我告诉你……”

  莫文滨放下电话,正闷着,背后传来一声问话:“先生您去哪?”

  莫文滨回头,见是一位中年男人,身材样貌普通,黝黑的皮肤皱巴巴的。应该是当地人,还是常年在外行走的那种。

  莫文滨答道:“哈巴村。”

  男人长长的“哦”了一声。

  莫文滨见他动了意向,便问:“走不走?”

  “这个……平日里包车800……但雪这么大……路不好走……”

  那便是同意了走的意思。莫文滨问:“你给个价呗。”

  “1200吧。”

  这明显是乱叫价,莫文滨还没说自己只是单程、不用管吃住。

  那人说完看向别处,其实是在等这位先生跟他砍价。这儿的游客都会砍价,软磨硬泡能砍掉一位数,这也是他们报价往高里报的原因。

  没想到,这位先生点了点头,说:“行,走吧。”

  男人一懵,刚反应过来,先生已经径自往门口走了。男人忙跟上,一脸憨笑着去抢先生身上的背包。

  背包拿到手,又是一惊——这么轻?真是来旅游的?

  再看那先生,一身轻便的户外装,确实是要登山徒步的样子。

  出了大堂,男人领他去自己车那。边走边介绍说:“如果装备不够,村里都能租得到的,听说什么睡袋啊,雪套啊,冰爪冰镐都有的——不过这么大雪,很可能不给冲顶啊。”

  莫文滨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夜雪后,世界素净、安和,远处天边日照金山,头顶几只黑色大鸟飞过经幡。这番景象,令他不禁多望上两眼。那股忽而生出的期许,很快又云消雾散。

  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

  唯雪、干净。

  *

  八点,温和明媚的阳光洒满院堂。

  宋岳仍是一件黑夹克,将背着拎着的登山装备放在前台边上。刘平递给前台女人一张字条,说:“一会儿小姑娘上班了,让她像上次那样,把这些东西打发这地址。”

  女人接过字条,打了个哈欠,“深圳?OK没问题。”

  “辛苦啦。”

  “没事。”

  宋岳看了眼时间,问刘平:“走吗?”

  刘平瞅了他一眼,说:“还等一个人,两分钟。”

  宋岳点点头,转身看向门外白皑皑的世界。

  门口雪毯上,路过一只松鼠,跳上开满百花的枯枝,一下跑没了踪影,只留下雪毯上一串小巧的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