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岳想了想,说:“我们成天在外面跑的,很容易受伤。”
她哦了一声,没有质疑。
桌上静得有些尴尬。
冷因把气雾剂正正反反读了三遍,实在没东西读了,才又放回桌上。她这会儿才注意到桌上的玻璃密封罐。其实冷因第一次来宋岳家就注意到了,只不过今晚才发现玻璃罐子里装的竟然是石头:各色各样、千奇百怪的小石头。
她的目光被一块灰黑色的石头吸去。那块石头很小,粗糙,不起眼,但仔细看会发现上面有星星一样的银色小斑点,和星云似的蓝绿色暗纹;像夏夜的星空,虽然她从未见过。
宋岳注意到她的目光,说:“都是捡来的。”
“深圳?”她问。
“不。云南。”
“那是你老家吗?”
宋岳顿了顿,“是。”
“真好看啊,”冷因用指尖点了点玻璃罐身,“听说很多人去云南捡石头,能捡到很值钱的石头。”
“你很缺钱?”
冷因看了他一眼,摇头。
“那你……”宋岳止口了。
冷因淡淡的笑了,说:“他们刚才说的话,你信吗?”
过了会儿,她又说:“你看,你迟疑了。你是信的,对吧。其实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没有……”宋岳试图辩护,但发现毫无底气,“他们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不为什么。”
“他们让你答应什么?”
“没什么。”
宋岳严肃道:“我也算是救了你。”
“我知道……谢谢你。”或许意识到她感谢得有些敷衍,冷因抬起头,十分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真心的。但你往后还是离我远点吧,那些人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传出去对你不好。”
“能传哪去?再说了我是男的,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不是我怕。”
宋岳没明白她意思。
冷因将焐热了的湿毛巾翻了个面。
她问:“你结婚了,不是吗?”
沉默须臾。宋岳反问:“你听谁说的?”
“我在问你问题。”
“这问题你问过了。”
冷因努力回想。这是一个很有重量级的问题,她怎么可能没有印象?除非——
“那你回答了吗?”
宋岳起身,拎起她脚上的毛巾。“我去换点冷水。”
他走到水槽前,将毛巾上的温水拧尽,又打开水龙头,翻转毛巾,让冰凉的水流过每一处。哗哗水声中,宋岳分辨出了身后的脚步声,一跛一跛、听着怪疼的。
“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说着关了水,屋里陡然又静了下来。
她点头,“很重要。”
“所以你是要区别对待吗?”宋岳发现自己语气变得不好,但他好像没法控制。
“区别对待……”冷因默念了一遍。她手掌撑着水槽边的台面,不知下了多大力,指尖摁得发白,“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别太过分了。”说到最后,竟有点咬牙切齿。
“我太过分?”宋岳都快气笑了。
他差点就提醒她:喝醉没钥匙是我接纳了你,台风夜里是我把你送回家,看见你被混混欺负老子差点冲上去把人给揍了……也还好他忍住了没说出口,因为宋岳发现,这些话要是讲出来好像夹了些别的什么意味。
冷因侧过身,背倚在台面边缘。“我不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回答。” ——仿佛是个多大的宇宙难题。
宋岳站在她面前,影子叠在她身上;阴影中,凌乱的长发,氤氲的眸和微抿的唇,还有耳垂上若隐若现的黑叶,很勾。
特别是那片黑叶。宋岳越是控制自己不去看,越是抑制不住的想去看,魔障了似的,满脑飘飞的叶;更可怕的是,脑中的叶飞在白如雪岭的脊背上。
宋岳觉得出租屋局促得厉害。
她脸上似乎挂笑,带些揶揄。很扰、很烦。
“不说是吧,我帮你说。”显然这个女人的“不急”和常人所理解的“不急”不太一样。
冷因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踮地,忽然跃起——无需担心坠落,因为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重心倚在他身上,压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