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诧异,他继续说道:“我们虽没有心,却和你们一样有命门,在千万年的寂寞中,它会在某天出现,成为我们唯一而又致命的缺点。”
这话说得真是,我抬头道:“那你的命门是什么呢?”
他低头浅浅一笑:“我还没有幻化出来,总有一天,它会突然出现,让我知晓。
原来他现在没有缺点,唉……我觉得真是不公平。
他将外袍从木架上拿下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沙堆里挖出一个绸布包裹的物什,递给我道:“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还有些热气的鱼,这次鱼皮只有一点发焦,我戳戳,内里的鱼肉是软软的。
可我犹豫着要不要下口,海里都浮出来这样的魂魄了,这鱼真的可以吃吗?
他看出了我的担心,解释道:“这海水是管涔山上的汾水所化,汾水中的生物都在其中,吸收了魂灵的精气,反倒是更加有益。”
我不再纠结这个,又开始纠结另一件事,他居然帮我剃了鱼刺,但是我有点苦恼,我比他剃的好多了,他这样剃的不知道哪里还有细微的鱼骨头,我都不敢随便下口。但为了不拂了他的好意,我只能挑着鱼肚先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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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宽大的袍子罩着,我只能露出一张脸来,他就侧躺在我身边,大概是心有余悸,我理直气壮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把头埋得低低的。
他在我头顶轻声问道:“记得你说过你太爷对你一点也不好,那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跳进来呢?”
我闷声回道:“我不喜欢他是作为家人,我替他跳下来是作为族人,我虽然不聪明,但是不愚蠢,还是分得清什么叫大局的。”
他不再言语,而是将手轻轻搭在我额头,向后拂过我耷拉的耳朵,最后将手停在我背后,
我听着只有海浪的声音,想到那一刻的可怕,厚着脸皮道:“要不你给我唱支歌吧,我听不到你的声音有点害怕。”
他没有拒绝:“什么歌?”
我将脸在袍子上蹭蹭,道:“你会什么就唱什么吧。”
他沉吟半晌,我听见一阵低低的歌声从头顶传来,醇厚而悠远,没有词儿,只有哼着的调子,和着海风和断断续续的浪声,确是和谐而安心,我闭上眼,仿佛进入一个星光璀璨的梦境,梦里面没有怪物,没有忧愁,只有缥缈的歌声和依稀的笑容向我招手,我微笑着跑过去,只觉得周身越发温暖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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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觉习惯了一个人,睡相不算太好,有的时候蜷着,有的时候展开,朦胧中,我感到无论我怎么换姿势,都有一双手把我圈在暖和的地方,我迷迷糊糊的把头向着温暖处靠近,脸上蹭着光滑柔软像我枕头一般的缎子,的鼻尖是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青松香气。
突然我感到眼前一阵光亮,我迷蒙的想要睁开眼睛,光亮又减弱了许多,我嘟嚷一声又沉沉睡去。
等我终于有点清醒的时候,抬起眼皮,入眼的是一只手,从手指缝隙间透过一丝橙色的光,我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尽量保持淡定的说道:“我醒了。”
那只手拿来,我看到黑洞洞的上空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上面倾泻下一段光柱,就这么照在我们身上。
我疑惑的侧着脸,发现自己枕在他胳膊上,他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橙色,显得眼神愈发温和。
我坐起来,海面上涌动起一大片一大片的荧光,似乎挣扎着想要向上去,耳边的嘶吼越来越清晰。我有点惊讶的问道:“怎么回事?”
他也坐起来,回道:“大概是外界已经打破了部分结界,准备等我里应外合将我们救出去了。”
我内心一阵欣喜,可当我看向他时,不知怎么有点惆怅,他对着我笑,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仿佛云淡风轻的包容了所有的不是,这样好看的笑容,我大抵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轻咳一声,道:“怎么,觉得这里比外面还好玩?”
我掩饰着自己眼里的慌乱,道:“没有啊,当然是外面更好。”
“妖界比天界如何呢?”他负着手,脸上沉静如水,眼里却认真严肃 ,“你愿意随我去天界看看吗?”
他向我伸出了手,我几乎要被蛊惑般走过去,脚尖微向前倾,犹犹豫豫迈不开步伐,最后收回脚:“你,你们会把我族人像我太爷说的那样尽数屠尽,我不能和你走,无论生生死死,我也要和族人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