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湘琦是在整理报架时,看见数家报社皆以大篇幅的头版报导,才晓得徐福安已经下葬,而徐家人大手笔的为他举办了追思纪念音乐会。
看着照片里的音乐会现场,大量用着徐福安生前最爱的薰衣草装饰,她恍忽地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徐福安时的情景。
“原来徐爷爷这么喜欢薰衣草,难怪那一次梦里全是薰衣草啊……”
将晚报逐一上架,伊湘琦返回货架前补货,结束每天的既定工作后,她才回到收银台后偷闲。
叮咚!
“欢迎光临——”呃,怎么会是他?
伊湘琦怔怔地望着大步走进超商的高大男人。
一阵子没见,徐书亚看上去比最后一次见面时,还要来得清瘦,那套订制的铁灰色西服穿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些宽松。
徐书亚站在收银台前,眉眼可见一丝疲倦,他望着她,好片刻沉默不语。
她被他瞅得心慌,赶紧转过身,替他做了一杯咖啡。
“喏,今天我请客。”纤手将咖啡挪向他。
徐书亚垂眸望了一眼,明明心底是不愿接受的,可手却不听使唤的伸出,握住那杯热拿铁,送至嘴边啜了一口。
“徐书亚,你还好吗?”
当他拿开嘴边的咖啡时,看见伊湘琦一脸担忧地凝瞅自己,他才真正回过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今天的追思音乐会结束后,他觉得胸口好似空缺了一块,却弄不清楚自己缺了什么。
目艮看着一场被媒体喻为世纪争产大战即将上演,他应该漏夜与黄律师开会研究接下来如何应对,要不也应该是待在公司,处理已耽搁多日的公务。
再不然,也该是留在家中陪着母亲,让母亲别为了父亲的无情反叛而镇日愁眉不展。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出现在此地。
可他来了,双手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将他的人带来此地。
这一年多来,他在公司与医院两头跑,镇日过着绷紧神经的日子,原以为早该习惯了,可当这份重担真正卸下时,他竟然感到空乏而茫然。
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瞬间涌上来,几欲将他淹没。
他想逃开那份紧迫逼人的窒息感,想逃离与徐家攸关的一切,可他又能逃去哪儿?
在这般矛盾的意识驱使之下,他坐上了驾驶座,仿佛本能反应般的,驱车前往长懋医院,却在中途赫然想起,医院里已没有他爱的人。
于是,他折返回来,途中经过这间超商,便下意识地转进来。
而后,当他回过神时,他人已经在收银台前,就站在伊湘琦的面前,接受了她递来的这杯热拿铁。
他的脑海里,一直深刻记忆着,曾经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可以放松的笑,放松的做自己。
“你去了医院,是吗?”伊湘琦眼底满溢着同情与怜悯,竟然神准地猜中了他的愚行。
他没有否认,只是低垂眼眸,静睐着手中那杯咖啡。
“你要不要在这里坐一下。”她指了指落地窗边附设的位子。
徐书亚却放下手里未喝完的热拿铁,转身准备离去。
伊湘琦楞了下,莫名地心慌,随即不假思索的追了出去。
“徐书亚,你想不想知道,你爷爷在昏迷时都说了些什么?”
隐身于黑夜中的挺拔背影猛地一顿,他霍然转过身,峻眉紧锁,那双忧郁的深棕色眼瞳,饱含怒气地瞪着她。
“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他严厉地喝斥。
“我没有开玩笑。”
她缓缓步向他,昂起再认真不过的小脸,水眸如盈满月色般清澈,直勾勾地回望。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你用错了方法。”他绷紧俊颜,眼中盛满怒意。
“只要你愿意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解释清楚,你就会明白我真的没开玩笑。”
见她一脸严肃,不似玩笑,徐书亚眼底的怒气稍稍褪去。
“你究竟想说什么?”
伊湘琦正欲启噪解释自己梦游者的身份,可身后传来了客人上门的叮咚声,催促着她返回工作岗位。
“我得回去上班了,如果你真的愿意相信我,请你明天来接我下班好吗?”
徐书亚并未答应,亦未拒绝,只是沉默以对。
伊湘琦心很慌,却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能匆匆丢下话:“你一定要来喔,一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