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就一直脸色寡冷的男人，这会儿看着妻子俯低下来的脸颊，听着她忧心忡忡的叮嘱，温凉淡漠的眸光这才动了动，锁定在那张动人的小脸上，微微点头。
晴晴这才放心，对他莞尔一笑，松了手起身离开。
病房门关上，周遭安安静静，只有旁边医疗器械运转的轻微声响在耳边环绕。
沉默的久了，那种极致的寂静里，好像能听到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赵莉芸就在这种可怕的沉默里，慢慢失去镇定，慢慢体会到悲凉，终于，她先忍不住了，“政涛……你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
韩政涛眉心微微一震，恍惚有点失去焦距的深邃眸光重新凝成一束，看向病床上双眉紧锁脸色黯然的母亲。
沉顿几秒，他也干脆，开口就问：“为什么要过量服用安眠药?是想一死了之，还是想拖延回国行程，等谁来救你走?”
救，他故意用了“救”这个字眼，何其讽刺。
赵莉芸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面上针刺般难受，憔悴灰白的嘴唇动了动，她万分痛苦心伤地道：“我……我不是不想回国，不是不想跟你们团聚，而是--我没脸回去了……没脸回去了……”
没脸回去了?韩政涛刚毅的脸色顿时沉肃犹如凝结着寒霜，看着母亲眼角滑落的泪水，他想到晴晴那些话，脑子里有些木然，薄唇轻启：“你是爱上了龙葵那个恐怖分子，没脸回去，还是--给他生了孩子，没脸回去?”
第1037章 那种事情难以启齿
赵莉芸微微一怔，眸光越发怯懦起来。
从儿子口中听到这番话，她没有太过震惊。
她的儿子从小有多优秀敏锐，她比谁都清楚，何况如今已经是人中龙凤，高级军官。如果连这点事情都调查不出来，他也不会有能耐把自己从那龙潭虎穴中救出。
韩政涛看着她的反应，灼热的心脏顿时寒冷一沉，怀揣的那点侥幸也全都击散。
他知道母亲跟庄正国再婚后，曾讨论过再生一个孩子的事，当然还征求过他的想法--所以，母亲失去子宫就绝对不可能是生他时导致的，那么只有可能是她的确给龙葵生了一个孩子，并且冒着生命危险。
昨天晴晴说到这些时，他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但心底里，已经有了判断。
只是，不愿相信这么残酷震惊的事实，他总还怀着一点希望，盼着母亲说不定是有其它原因呢?组织病变什么的……
可是现在看她哀默心死的表情，他就知道不会有其它原因了，她一定是给龙葵生了孩子。
如果这样的话，她的确是没有脸面回去了!
外公戎马一生，官至将军，地位显赫，这些年走南闯北打过多少仗，身上留下多少疤，他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出了名的家教严厉，所以各个孩子才能那么优秀!
赵家怎么可能接受这个死而复活的大女儿给那种惨绝人寰的恐怖分子生下孩子的事实!
纵然她是无辜的，可是人情社会里不可避免的舆论风暴也会把人吹垮，把整个家族淹没。何况，外公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他老人家说不定一气之下病入膏肓……
韩政涛在短短一瞬想到了许多，脸色凛冽阴沉，眉宇间寒霜肃杀。
“那个孩子多大了?”良久，他冷冷不带情绪地再度发问。
赵莉芸像是被拷在了耻辱柱上，平淡的嗓音毫无生气：“十三……”
十三岁?韩政涛脑海里计算着母亲失踪了多少年，眉心锁起的纹路越发深邃。
看来，这个孩子也不可能是他们有意怀上的。
果然，赵莉芸话音落定，颤抖地深吸了口气，缓缓解释说：“我被龙葵救起来后，因为溺水严重，身体一直很差，调养了差不多一年，他数次企图冒犯我，但最后都没过于强迫，后来……一次他醉酒--”
当着儿子的面，她一个做母亲的，那种事情难以启齿。
点到为止，韩政涛自然也明白，脸色越发阴沉骇人。
“有了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那几年，我想尽一切办法逃跑，甚至数次自杀，可都没能如愿--他安排了好几个身手不错的女佣日夜严密监视我，我根本没办法--怀孕也在我意料之外，我当然不想给他生孩子，可是当察觉到时，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他越发加强对我的监控，我连想制造意外流产都没有机会，就这样……孩子被迫生下来……”眼泪不知不觉落下，赵莉芸没有抬手去擦，她静静地半靠在那里，任由着眼泪肆意流淌，浑身都是绝望悔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