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妪上来,抚上太子妃的手,道:“女郎,此刻切不可同家族离心,您只当不知道吧。”
太子妃捶了捶床榻道:“怎么当做不知道,阿妪,你可知大穆厉帝之妻怎么死的,当时厉帝无道,我卢氏早就想要反之,又怕担了乱臣贼子的名头,便让厉帝之妻设计自己死在厉帝手中。她是按照家族的吩咐,被厉帝用弓弦生生勒死的。太子若是事败,我只怕活得还不如那厉帝之妻,不,我不甘心。”
阿妪默默流泪,道:“女郎,你太苦了。”
太子妃冷笑:“我从来都只是一枚棋子罢了,生死皆不由己,眼下就是我唯一的机会,不行,阿妪,我们不能这样枯坐东宫,我们要出去,我们要破局。”
太子妃已经叫阿妪带来的消息冲的头晕眼花,她心中的兴奋和愤怒不断翻滚,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条生路,忽然,她的目光锁定到了榻上的两个孩子身上。
是了,比起正当盛年的太子,陛下对自己的孙儿还是有几分怜惜的,那么,也许可以通过这两个孩子,从东宫出去,见到陛下,甚至留在陛下身边侍疾,那也要比坐在这里,我为鱼肉强。
太子妃将陈熠抱在怀中,低声道:“阿熠,走,我们去看看阿爷,你要乖一些。”
陈姝目光对着陈熠,似是在说这太子妃抽的什么风,陈姝忽然眼珠一转,伸手道:“不,不要爷,要父。”
陈姝刚把这话说出口,一旁的陈熠顿时知道陈姝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心中冷笑一声,一样重复道:“不要,爷,要父。”
两个孩子的童言,那阿妪忙过来拿着手里的玩具逗弄他们二人,太子妃原本也是想要勉强安抚一下这两个孩子的,可是忽然,她的手顿住了。
不要爷,要父。
不要皇帝,要太子。
隐隐的,太子妃似乎是抓到了什么,她眼中光芒愈盛,如果,只消下对了这步棋,就没问题了,只要太子还是太子,这一切便都还有转机。
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心如擂鼓,既然有这样一条路,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她到底敢不敢这样做,成则母仪天下,败则粉身碎骨。
太子妃口中都是血腥味,宛如林中蛰伏的一头猛兽,退,真是退无可退,退到哪里去?进,只需要进一步,这天下至尊之位唾手可得。
她牺牲了这么多,失去了这么多,就这样败了,怎么甘心?
“阿妪。”太子妃道。
阿妪放下了哄着两个孩子的小布偶,抬头看太子妃,只见太子妃脸色煞白,眼中却有着不正常的狂热,太子妃如梦呓一般道:“把最深的那条线起出来吧,我要用。”
阿妪没想到太子妃居然要用她们入宫这许多年来经营最深的那条线,她道:“女郎这是要做什么,何至于此啊?”
太子妃摇头,轻声道:“再不用,怕是没有机会了。”
说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露出了一个笑容,又道:“破局,倒不如杀了这执棋人,哈哈哈哈。”
太子妃带着摸不着头脑的阿妪离开,榻上原本睡着的陈熠张开了眼睛,看向陈姝,道:“阿妹好手段。”
陈姝闭着眼睛没说话,陈熠又道:“借刀杀人,血都不见。”
陈姝睁开眼睛,毫不闪躲地对上了陈熠的目光,道:“阿兄这话,阿姝听不懂。”
陈熠忽然愤怒,费力地爬起来抓住了陈姝的衣服,道:“你,要杀阿爷。”
陈姝笑了,笑靥纯洁,只听她道:“杀父弑兄,陈氏本色罢了。”
陈熠忽然放开了陈姝的衣物,无力地躺在榻上,道:“呵,果然我陈氏本色啊。”
陈姝自然知道陈熠说的什么意思,也不辩驳,道:“阿兄觉得卢氏此行,有几分胜算?”
陈熠道:“至多三分。”
陈姝神秘兮兮地笑了,道:“之前我清洗宫中,倒牵扯出卢氏的一桩旧事,现下她该有五分把握。”
陈熠没管卢氏到底几分把握,他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道:“清洗宫中,是何缘故?”
陈姝撇了撇嘴,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她为什么清洗宫中,自然是因为陈熠不明不白了死了,不过这一切她才不会说呢,哼!
陈姝艰难地翻了个身,躺那儿睡了,陈熠见陈姝不说话了,还想跑过去追问,奈何刚刚起来的时候太用力,现在手脚酸软,动不了了,只能这样躺在床榻中间,像个翻过个的小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