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为何这样反常,冒雨都要去豹苑,其中有多少梁琥的作用,他早就埋了人在他表叔和李季身边,陈昌或许不知道,或许知道了却默许。梁琥凭借这些消息,终于在陈昌面前逐渐受到重用。
这些日子,陛下究竟在查什么,梁琥隐约能够感觉到,他只是不甘心,他熬了这么多年才跟到了一个能够给他权位的主上,他不能失去这一切。
雨水冰凉,梁琥却浑身发烫,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却又茫然地看向了前方。
一行人非常艰难地上了豹苑,进门后,只见豹苑中空空荡荡仿佛一个人都没有,陈昌看向梁琥,梁琥朝他点点头,陈昌会意,径直向着魏帝的居所去了。
陈昌站在魏帝的居所前,一撩袍子跪在地上,道:“阿父,我来了。”
良久良久,庭中只能听到雨声,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雨声了,屋中才有苍老的男声传来,他道:“进来吧。”
陈昌对身后人道:“梁琥你跟着进来。”
“诺。”
陈昌就这样衣衫尽湿地走进去,房中连一盏灯都没有,他们身上的水滴在地上,站一会儿就洇开了一片水渍。
陈昌拱手下拜,梁琥则跪伏在地上,陈昌道:“拜见父皇。”
暗处似乎有人咳嗽了两声,魏帝仿佛隐在黑暗中的猛虎,即便烈士暮年,可他的一举一动仍然能够震慑人心,梁琥觉得仿佛有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瞬,他浑身发抖,不敢抬头。
终于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从暗处缓步走出来,他须发皆白,站在那里看着弯腰行礼的陈昌,目光沉沉,充满了压力。
半晌,魏帝道:“起来吧。”
陈昌抬头,道:“不知阿父深夜相诏所为何事?”
陈昌跟着魏帝走到了内室,魏帝将案几上摆着的那把剑拿了起来,剑一出鞘,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魏帝苍老的眼睛映在剑身,他将那把剑放在耳边,他道:“朕听到了这把剑的声音。”
“此乃阿父随身佩剑,如今怕是渴人血了吧。”
魏帝一笑,把剑放在一旁,上下审视了陈昌一会儿,道:“阿昌,朕小看了你。”
这话说的别有意味,陈昌却不惧,他道:“阿父说笑,阿父目光如炬,怎么可能出错呢?”
魏帝的目光看向外面的大雨,他声音虽轻,却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黑暗,“阿昌,朕手上的人被人一一清洗,想来都是你的手段。”
魏帝起身,他手中握剑,仿佛一只困兽,在屋内逡巡,步伐沉重而老迈,终于他走了过来,道:“阿照的事,是不是你?”
陈昌面上冷静,他慢条斯理道:“阿兄的事,是意外。”
魏帝的剑朝着陈昌当面劈来,陈昌将那把剑握住,手中流血,他面无表情将剑夺过来,魏帝被他带倒在榻上,陈昌将那柄剑随手一丢,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黑暗中尤为清晰。
梁琥一抖,瘫软在地上。
陈昌上前,道:“此事乃是阿父的交代,我不过是按照阿父的意思行事,我知阿父心中最重阿兄,可是阿兄已经死了。”
魏帝怔怔然,这个二儿子现在看来这样陌生,他忽然苦笑,是啊,为了江山权柄,他杀了太多人,做了太多错事,也许这就是惩罚。
他像是一头老狼王,看着新狼王挑战他的地位。
陈昌将那柄剑捡了起来,他道:“阿父既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用遮掩了,来人。”
梁琥浑身一凛,在一旁道:“奴婢在。”
陈昌道:“今夜,我要陈旻,暴毙于豹苑。”
魏帝看向陈昌,道:“不错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都是朕教你的。”
“多谢阿父教诲。”
魏帝整理衣衫,端坐于榻上,他道:“朕老了,做了许多错事,阿昌,你也会有这样一天的。”
陈昌持剑而出,身姿挺拔,步伐坚定,他并未将魏帝的话放在心上,只听魏帝幽幽道:“现在想来,真是何苦呢?呵呵。”
“后来呢?”陈姝问道,只见一旁陈熠也看向梁琥,满娘则是已经叫梁琥所说的话吸引了,她也出神地看着梁琥。
“后来,小世子已经叫人送出豹苑了,是我表叔带着乳娘一起送出去的,他们带走了先太.祖的一方私印,作为小世子的身份信物。那夜后先太.祖被先帝幽禁于豹苑,病得厉害,却在有一日无故消失,先帝封锁洛阳,遍寻豹苑不得。”梁琥顿了顿,又道:“豹苑中伺候的宫人被一一押入暴室,严刑拷打,我自请去审问李季,李季受遍酷刑咬死不说,最后受刑而亡,我着人将他的尸身扔在了悬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