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别说孩子们了,今早见到老罗那模样,连我们这帮庄稼汉都害怕了一天。”
“那今晚就让四五个已逾弱冠的后生在村口老罗家守夜吧。”
“哎村长这主意行,我这就去村里找几个身强体壮的孩子。”
话音刚落,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便佝偻着从走出了屋外。烛台上的烛光变得微弱,屋内仅留下村长和他弟弟,俩人相对无言。村长低头直愣愣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眼神中带着遗憾、愤怒还有恐惧。
三日前,一早村长就带着他弟弟下地翻土,撞上了与今日一样的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二人本想将那人的头颅拿回去火葬,却发现怎么拎不起。那颗头竟是与大地紧紧相连的。他弟弟又叫来人在附近劳作的一帮人,一双双颤抖着的手一点一点地扒开了周围的土,先是那人的脖子露了出来,接着那人的肩也渐渐地裸.露。
原来那人是被硬生生种进了土里。
村长再也不忍心往下,背朝众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涕泗交流。那人是村长的妻子,两个幼童的母亲,昨日回乡省亲。
月色重新装点人们头顶的天空,微微烛火摇曳在座座村舍内。
屋外的天气瞬间变了脸,仿佛又回到了严寒的冬季。不知吹往哪儿的风,呼啸着,吹得木窗直打哆嗦。村口那间小屋里换了新人。五位年轻的男子,待在屋中围火取暖。火堆上热着水,桌上的一柱燃香在无人注视下安静飘起轻烟。未等水煮沸,香燃尽,村外就响起了马蹄声。
马蹄打在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屋内的人紧锁呼吸,相互传递着眼神。
“吁—”
有人下马了。
“咚咚。”门外的人轻声叩门。
“有人在吗,路过此地,口渴难耐,不知能否进屋要杯水喝。”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静默许久后,一位黄衣男子偏了偏头示意对面的人去开门。
木门缓缓被拉开,一位披着黑斗篷,墨发明眸的少年出现在了五人眼前。
“打搅了,各位。”少年面带歉意,向里边的人说道。
众人微微欠身,坐在离火堆最近的男子给那少年让了座,自己坐到了黄衣男子身边。
“少侠这是要去哪儿,为何会路过我们这偏僻村庄?”一男人发问道。
“水开了,先给少侠倒杯水。”黄衣男子起身去提水壶。
“多谢。”少年坐着理了理衣袍,双手接过茶杯,“在下林辙,此行是去寻我师父的。他是一位喜欢云游四海的散仙。”
听到“散仙”一词,众人的双眼一下都亮了,对于从小就只能呆在这个小村庄的人来说,仙人甚至是侠士都是极为遥远的事物。
少年打着转吹散杯上的热气,然后又补充道,“今日我听闻,青稜山以南一带连续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杀人案,就想去看看。我这师父好管闲事,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会去那儿。”
“之前有人跟我说一直往北走就能看见,赶了一天的路,不知还有多远才能到?”杯中的水还是很烫,少年只得一直轻摇着茶杯凉水。
“明天天亮你就能看到了,青稜山就在咱们村北面。”莽撞的男人像是被散仙一词勾了魂似的,脱口就是一句。
这个蠢货。
此话一出,其余的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抢话的男人突然在其同伴的反应中意识到了什么,不安地抬起头。接住他满布惊恐的眼神的是一位少年若有似无的笑容。林辙正一边晃着水杯,一边直直地看着他。
“看你脸色有点不太好,喝杯水吧”说罢,林辙就把手中那杯凉了许久的水递到了男人面前。
他的同伴一如既往的沉默。
原本五人的小屋现在又多了一人,屋里既热闹又寂静。就在大家未注意的时候,燃香悄悄燃尽了。
屋外的风声渐渐平静,月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窗纸照进屋内,被拴在屋外的那匹马发出咴咴的叫声。
林辙将黑斗篷重新披回身上,“我出去看看我的马,今晚它好像有些过于兴奋了。”说完便起身走到屋外。
黄衣男子瞟了一眼那蠢货手中空置的杯子,紧蹙眉头。随后也悄悄跟了出去。
“你是来陪我喂马的,还是想来给我马下毒的?”林辙听到了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神情自若地抚着赤色烈马的脑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