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到了,有这样一个妈,他能过得有多好?”
张楚雄还是保持沉默,似乎沉默就可以否定这件事的存在,或者可以给自己留下一条狡辩的退路。
张楚珍明显对他这种闭口不谈的态度感到失望,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手表。
“过会儿嫂子就来了,我跟保安说了,不提这件事。于小娟那里总需要人去处理,现在看来,只有我去看看了。”张楚珍说。
“你自己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去。”张楚雄终于开口,其实他刚刚在心里又大吃了一惊,因为没想到张楚珍连于小娟的名字都知道。
“那于小娟怎么办?难道你还以为原来对她的老办法还管用?一个准备破釜沉舟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什么破釜沉舟的女人?”张楚雄稍微显露出一点儿激动来,“你太抬高她了,她只是个爱钱如命的女人”。
张楚珍有些无语,没想到他会冷不丁说出这样的话。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做。”张楚珍又看了一下表,“不管你想到用什么办法堵塞于小娟,请你考虑一下张雾的感受,虽然他不是你计划中的孩子,但是张雾没有任何过错,不要伤害他”。
张楚雄有点儿生气:“我没想过伤害他。”
“伤害他的是他那个母亲,那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张楚珍站起身来,俯视着那张衰弱却不乏锐利的脸。
“你不能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你的错误不比于小娟小……你……好吧,我不掺和这件事了,医生说你的情况刚刚有点好转,有的事你还是交给能够信任的人去做,给点钱或者安抚一下都行,关键是你现在要先养好身体。”
张楚珍看见张楚雄那张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及时改变了自己的话题,说话的语气也尽量柔和起来。
张楚雄也意识到情绪的波动给身体带来的难受,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不去想于小娟的事。
“你嫂子会处理好的。”他悠悠地舒了一口气,看了看吊瓶里的药水。
张楚珍有些意外,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置疑的笑意。
“嫂子?嫂子也知道这件事了?”她掩饰不住流露出些许反讽的意味,而且她还愿意来处理这件事”?
“是啊。怎么了?”张楚雄淡淡地答了一句,这明显是句陈述句。
张楚珍的脑海里马上迸出一句话“你们真是一对模范夫妻”,但是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张楚雄才刚刚经历了一次生不如死的治疗。
理智控制住了她的情感,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噎了回去,变成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不要把对于小娟的厌恶延续到张雾身上,因为自己的生身父母,他已经够可怜了”。
张楚雄虽然身体刚刚被治疗掏空,但他苍白的脸上还是表现出反对的冷笑。
“人都会犯错。我在知道自己犯下这个错误的时候已经想办法要纠正过来,只是这个孩子被某个女人当成了发财的工具而已。”张楚雄说。
张楚珍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情,她叹了口气,看了看吊瓶。吊瓶里的药水马上滴尽,她按下铃叫来了护士。
护士拔掉针头后,张楚雄暂时得以从这些医疗器械的缠绕中解脱出来。
张楚珍接了个电话,是侄子张振英打来的,他很快就到了。
在等待张振英到来的时间是漫长而且安静的。
张氏兄妹好像彼此忽视了对方在房间里的存在,一个在病床上做着病人该有的休养动作,一个在看护椅上履行着家属探视的陪护。
张楚珍偶尔瞥一眼病人,他还是一副虽弱却傲的样子。
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次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同一对父母生育的两个孩子,却常常充满龃龉。
她想到了张振英和张雾,想起那个在寒雨连绵的冬天里立在稻田旁边失魂落魄的青年人。
她觉得不仅仅是病床的他的父亲需要为他的困苦买单,连自己也应该要,因为她明明直到那是她的侄子却没有和他相认。
张楚珍,就是张雾失魂落魄的那年冬天陪着他站在即将成为和风小憩的稻田外的那个女人,珍姨。
“你没有见过张雾吧?”珍姨突然问。
张楚雄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