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喝了药,她洗净手,翻开他眼皮看时,见对效果还算满意。
正取那捣好的药末时,韩天遥忽低声问道:“十一,昨日被我捏伤的手,可曾好些了?”
十一怔了怔,转头看向小珑儿。
小珑儿双目亮晶晶地回望她,一脸的善解人意。
枣似曾相识(十二)
公子和十一夫人的感情看着似乎有点别扭,她没理由不把十一的付出告诉公子。只要公子多多怜惜感恩,十一夫人自然也会感动感激……
十一便为她的善解人意无语,懒懒答向韩天遥:“还肿着……不然,等你伤好,也让我捏上一回?”
韩天遥道:“嗯,应该的。”
小珑儿在旁听得已经完全傻眼。
那两位当事人则很有默契地不再谈论此事。十一照旧将药末撒入他的眼底,韩天遥照旧握紧身下锦褥,强忍疼痛。
这一次,他没再捏十一的手腕,也没晕过去,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
如此坚忍的性子,十一也叹为观止。
可惜……
再怎样坚忍刚强,他到底还是个人,是一具血肉之躯。
所以,当十一敷完药,扶他坐起欲为他的双眼包上布条时,那剧痛牵扯的胃部翻涌再也克制不住。他一俯身,竟呕吐出来。
十一刚将他扶起,连闪都未及闪,正被吐了满襟秽.物,淋淋漓漓挂了下来。
十一的脸顿时黑了,而韩天遥也不由地满面涨红,再不知是吐的,还是窘的,握紧的双拳竟在颤抖。
小珑儿慌忙要过去帮忙时,却不晓得该为十一收拾,还是该为韩天遥包扎。
十一慢慢站起身,咬着牙关道:“小珑儿,你替他包扎下。”
小珑儿忙应时,十一已将**的衣袍脱下,只穿了中衣,到厨房里去寻热水洗浴。
小珑儿正要替韩天遥包扎,忽想起一事,正要奔出告诉十一,厢房里已经多出两名男客时,那边已传来十一的惊呼。
然后,是水桶连同大桶水一起砸烂窗扇,摔入厢房内的惊人声响,伴着女子愤怒的咆哮:“看什么看!再看我剜了你们的狗眼……”
紧跟着,连狸花猫都发出了凄厉而悲惨的喵叫,再不知怎么招惹了它怒气填膺的女主人。
韩天遥咬着牙,额上青筋簌簌跳动,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又隔了许久,小珑儿为他收拾完毕,那边也安静下来,韩天遥方才低低问道:“她是不是睡了?”
小珑儿够着头一瞧,答道:“灯都熄了,应该是睡了吧!”
“没吃晚饭?”
“好像……没有。”
小珑儿不敢看韩天遥的脸。
十一自然算不上挑剔爱洁的人,但她显然已经被倒足了胃口,才连晚饭都没吃。
韩天遥却已镇静下来,低声吩咐道:“你将晚饭备好送进去,让她吃点东西,少喝酒。”
他顿了顿,又道:“再和她说,改日我会跟她赔礼致歉。”
小珑儿忙应了去预备。
韩天遥侧耳静听,不久便听得那边十一的怒斥:“滚出去!”
然后是碗盘被砸碎的声音,伴着小珑儿拖着哭腔的惊呼。
韩天遥眼前一片漆黑。
这几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黑,但这一刻,他似乎连心头都已晦暗如无星的深夜。
夜剑雨回风(一)
第二天倒也不曾有想象中的尴尬。
宋昀一早便过来,接了十一过去品尝几样有名的绍城点心,却到傍晚才回来。
十一出去玩了一日,心情便恢复过来。韩天遥坐于窗内,都能听见她的笑语。言语之间可以听得出,二人下午竟然游船去了。
随后的三四天,宋昀或早或晚都会过来探望十一,不时邀她出去品酒赏花。
十一照旧每日为韩天遥治眼睛,绝口不提那夜尴尬之事,但言语和神色间是不加掩饰的疏离和冷淡。
但这种疏离和冷淡,并不只针对韩天遥。她仿佛对所有人都漫不经心,却只和宋昀一人亲近,言语之间听得出几分欢悦和洒脱。
总算韩天遥的眼睛已经一日好似一日,敷药时再不会如先前那般剧痛;第五次换药时,他甚至已能看到十一隐约的轮廓。
十一便松了口气,向小珑儿道:“明天开始,应该可以吃些清淡点的小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