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听岚面色愈白,终轻轻一笑,“你若觉得那是对的,那便去做吧!我来,并不是为了阻止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面对的到底是谁,未来到底会有多危险。施家不会放过你,不论于公,还是于私。”
于公,朝廷主和或主战,直接会影响两方主力大臣的地位权势;于私,施家于韩天遥有杀父之仇,夺爱之恨,如今一次出手不成,必会再次出手。她是在提醒韩天遥,施家势大,他入京后必会困难重重。
韩天遥静默,抬手啜了口茶,低声道:“多谢。”
聂听岚便也不再多言,深深看他一眼,重新戴上了帷帽,转身向屋外走去。
临到门槛,她又顿住了身,回望向韩天遥。
“曾经有一个很有能耐的妹妹,说愿意帮我离开施家。我以为她可以办得到。如果她都办不到,这世上应该就没人可以办得到了。可惜,后来她把自己搭了进去,都没能扳倒施家。”
韩天遥皱眉沉吟。
那边聂听岚坦然道:“那个妹妹……就是朝颜郡主。她和你一样,想逐走魏人,收复中原,且言行比你激烈百倍。后来……她被诱入屏山园,施家安排了天罗地网要她的命。我听到些消息,只来得及通知了太子。太子不顾重病在身,亲自率人奔入屏山园,好容易才将她救下。可随后太子病逝,这天下便再也没人保得住她。我不知道她到底死了没有,但我想,她大概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吧?”
拦了施铭远的路,终究连那位传说中备受帝后宠爱的朝颜郡主也消失了……
韩天遥虽是名将之后,但论起身份地位,显然还不能与那位含.着金匙出世的朝颜郡主相比。
聂听岚其实还是想让韩天遥掂量清楚自己的能耐,别去和权势通天的施家硬碰。
但韩天遥真的听得怔住了。
他的眼神飘忽,再不知转向了哪里。
聂听岚等了片刻,等不到他只言片语,轻叹一声,慢慢走了出去。
***
韩天遥独在正厅站了好一会儿,眸光才准确地看向里间。
他快步打开隔扇门,走了进去。
落地纱隔旁有高案有椅子,却只有小珑儿坐在那里,困惑地摆.弄着空空的映青酒壶。
韩天遥问:“十一呢?”
小珑儿指指床帷,“睡啦!她听着听着就说困了,衣裙都没脱就睡上.床去了……”
韩天遥走过去,轻轻.撩起帐,正见十一抱着一团锦衾面里而卧。
他便转头看向小珑儿,“你且出去,我和你姐姐说几句话。”
小珑儿眼睛一亮,“我睡另一间,你和十一姐姐一起吗?这个好,这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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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旧梦轮回(一)
她丢下酒壶,一溜烟地奔了出去,还顺手带紧了门扇。
韩天遥拍拍十一的肩,见她依然不理会,遂坐到床边,身子倾下,手指轻轻拂上十一的耳廓。
他鼻尖的气息便扑到了十一的脖颈郎。
十一吸了口气,终于坐起了身锎。
除了些微疲倦,她的神色并无异常,一开口依然是素日的轻嘲热讽,“韩天遥,是不是女人睡多了,终于厌烦了,想改行当太监?”
韩天遥轻笑,“你再这般气势汹汹,不用你动手,天下男人都得被你吓成太监!”
十一道:“旁人都吓成太监不妨;若你吓成了太监,恐怕聂听岚都哭得死过去!”
韩天遥叹道:“我跟她从前是怎么回事,只怕你三年前已经尽知;至于如今……我跟她如何,你方才应该也已看得明白。难道我还不够坦白?”
十一冷笑,“你不是坦白,而是怕做不到不欺暗室,担心自己在无人之处会失态!那是你求之却不得的佳人,却已是他人之妻,并且敌我难辨……你满心想跟她纠缠,却已不敢跟她纠缠,所以特特让我们待在里面,正可随时提醒你,窗外有耳,不可不自矜自重,无论如何得装出一些正人君子的嘴脸来,万万不能做出**.人妻女的丑态来……”
韩天遥再不料她竟能将他说得如此不堪,不由吸了口气,“十一,我愿意将我所能交付的一切都坦裎于你跟前,为的是让你看清我到底是怎样的人,而不是……为了送给你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