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仓库的门被推开了。
吴梓芽迈着酸软无力的步子,晃晃悠悠地挪了没几步,来人便已经自己走到了吴梓芽面前。来的人,是林信子。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面放着简易的茶饭配小菜、味增汤晚餐,她将托盘放在了吴梓芽身边的架子上。
“吃点东西吧,看你这么晚才回来,应该是饿的紧吧。”
“嗯……”吴梓芽犹豫地点了点头,她有些无法面对林哲也一家的好意,随着身边人一个个的出事,她怕了,害怕自己再牵连更多的人,害怕哪一天,林哲也一家人就会因为自己而……
“趁热吃吧。”林信子推了推托盘。
吴梓芽低头避开了林信子那刺眼的笑容,磨磨蹭蹭地端起碗筷,坐在另一侧的纸箱子上,埋头苦吃了起来。
好吃,真好吃。对于一个接连两周都没能认真吃上一顿饭的人来说,什么都是好吃的。
见着这吴梓芽已经认真地吃了起来,林信子这才蹑手蹑脚地向着铁板床的方向走了过去,每走半步还不忘回头看看吴梓芽。她本来应该一回来就进仓库取东西的,这样也不至于碰到吴梓芽,可老天弄人,幸太身体状况的反复和丈夫的种种询问,硬是把时间拖到了现在。
好在以此时的吴梓芽并没有心情抬头看她,她这才一路安然地走到了那诡异的尸体旁。
那个人要尸体上的手表,手表能换儿子的命。
向来害怕鬼神之说的林信子咬紧牙冠,向着尸体伸出了手。取下手表,把那人给自己的带回去,林芷萱尽力避免着直接和尸体接触,可在戴手表的时候,指尖却还是碰上了“孟祁昆”的皮肤,那冰冷的皮肤。
“啊……”一声小小的尖叫破口而出。
“怎么了?”吴梓芽闻声转过了头。
林信子僵住了片刻后,灵光一闪,转身拿起一旁用来给纸箱挡灰的黑布,盖在了“孟祁昆”的尸体上。“这样子……好一些。”
“嗯……谢谢。”吴梓芽疑惑了一下,却也没有细想,权当做日本人的什么奇怪习俗了。
也不难怪吴梓芽的不解和疑惑,因为在她的眼中,她从来没把这尸体当做“尸体”过。
“那你慢慢吃,吃完后把碗筷放到这儿就好了,”林信子死死捏着那从尸体上盗来的手表,完全不顾手汗将它沾湿,“我……我就先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吃完了,看……看完了,也早点回屋休息吧。”
“嗯……”看着林信子远去的背影,吴梓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动作。
林信子走了,仓库门关了,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了一个失魂的人,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
约定的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一个怎么看怎么讽刺的大晴天。
她向上拉了拉脸上的白色口罩后,立刻将手放回到了自己的包上,又开始一刻不停地隔布摸着里面的东西,小步快走地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公园。
今天是周一,勤劳的人们都在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原本热闹的公园已经冷清地只剩下几个散步、遛狗的老人。她放慢了脚步,脸上强作镇定地挤出笑容与那些慈祥老人打着招呼,可每每见到一个,她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对方脸上停许久,因为,每一个老人,都会让她想起那一个。
无论走的多慢,路却是总会到头的,她就这样子,带这种无法形容的心情,来到了这个雕塑旁。不出意料的,雕塑旁已经站了人,那人穿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脸上是那熟悉的,今日看来,却又意义完全不同了的笑容。
是他,就是他,真的是他。
她又向上拉了拉白色口罩,一反众人习惯的,将口罩拉到了鼻子上面。
“来了?”那熟悉的声音,那熟悉的语气,“东西带了吗?”那熟悉的笑容,以及脸上那因为笑而产生的褶皱。
她的心里是满满的感叹,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东西,”那人的语气有些不善了,“带了吗?”
她点了点头,却又没有开口。
“给我。”那人伸出了手。
她摇了摇头,抱着包向后退了半步。
那人皱起了眉头。或许是因为存在于他脸上的一般都是笑容的缘故吧,他这一皱眉,竟使得整张脸变得恐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