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在以前看起来最廉价的安稳变得不可能时,人们在走出最初的难以置信后,是绝望的。可绝望归绝望,绝望之后,人们的生活还得继续。渐渐地,他们学会了躲藏,学会了逃命,更是学会了去忘记以前的美好,学会了来珍惜与保护眼前的唯一。
城市毁了,世界乱了,即便是难以自保,政府却也是有提供避难所的。但不知为何,那曾在歌剧院中见到的特殊安检门,竟明晃晃地出现在了政府避难所的门口。孟祁昆没法去也不敢去,即便他已经有了稳定核,他不用担心被复制。
他回不了国,进不了避难所,因为他是个法律上的“死人”,也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回去的方法,甚至已经联系不到任何国内的亲朋好友了。于是,他就和林芷萱一起,在枪林弹雨中寻找着生活物资,在废墟中苟且着,日复一日,没有出路,没有目标,也没有希望。
这一次,孟祁昆再次侥幸地活着跨越了战争区,带着满身的弹痕回到了二人藏身的地方。可惜,他却没有在那熟悉的角落见到林芷萱,他见到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孟。”背着一把看不出型号的步.枪站在那儿的,是沈森,“放心,林芷萱已经被小陈他们带去安全的地方了,只留了我在这儿等你。”
“头儿?”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穿着一双旧布鞋,走路的姿势像军人或警察……
孟祁昆想起了两周前的那几个脚印,他将沈森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疑惑在心头慢慢集聚。
可不等孟祁昆开口询问,沈森便自己主动解释了起来:“你没猜错,那个吴梓芽是我们带走的,‘我们’,指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反无眼鱼组织……”
……
几分钟后,在沈森的带领下,俩人走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
听完沈森解释的孟祁昆,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所以说,无眼鱼那案子结了,但头儿你觉得还有问题,所以就借着休假私下调查,和小陈一起来了日本?”
“是啊,我估摸着你和你那女友来日本的目的肯定不纯,而王佑德的前妻正好也在日本,所以就来了。”王佑德在黑乎乎的墙壁上摁起了什么东西,“本来想到了以后马上联系你的,谁知道一来竟然就听说你死了。我觉得肯定有问题啊,所以就从你们俩在日本的痕迹开始查,查着查着,阴差阳错地和王佑德的前妻宋苇茵,还有那反无眼鱼的组织折腾到了一起,然后就知道了这差点让我吓掉大牙的一切。”
“宋苇茵?”这么说,当初接走“吴梓芽”的另一个人,那个病弱或年迈的女子,就是宋苇茵?
“嗯,”摁完最后一下后,石壁上出现了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沈森指了指洞口,示意孟祁昆先进去,“说实话,如果不是这几周来发生的事儿,不是现在外面那电影一样的场景的话,我真的是没法相信她说的那些的。什么‘塑核’啊,什么复制人啊,什么消失啊死而复生啊。”
“哎,还真是世事无常。本来想着再干几年就可以退休回家养老了,现在嘛……”在石壁入口彻底合上之前,沈森用复杂地表情回头看了眼外面的世界,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二人钻进缝隙中向前挪了没多久,就踏入了一个和刚才感觉完全相反的白亮走廊,走廊的完好与洁净是孟祁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的,他有些感慨。像个第一次走进高档建筑的穷小子一样,孟祁昆在这样一个放在以往并算不上奢侈的走廊里,左顾右盼一步三回头着。
他正打算开口问些什么,可却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说话的那三个人,林芷萱,宋苇茵,还有……“吴梓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当孟祁昆和“吴梓芽”互相看到对方后,其余的三人便自动消失了。
孟祁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四周,没有再向前走。“吴梓芽”则低头站在原地,也没有丝毫靠近孟祁昆的意思。两人就这样相隔了四五米的站着,许久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对不起。”最终,率先开口的,是“吴梓芽”,她将头压得很低。
“对不起?”孟祁昆的呼吸有些沉重,“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一切,无论是孟叔、你,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