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辞看见他走向内殿,明知道他不怀好意,但还是咬咬牙跟着进去。
内殿光影暗淡,却有一抹天光从窗台射进来,照得窗前浮尘飞舞。
他站在窗前,正好站在半阴半阳之间,那抹璀璨的天光似一把寒光如雪的宝剑劈开他,一半为阴,一半为阳,神秘诡谲,似是从九幽地狱爬上来的恶魔。阴者极致的暗黑森诡,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阳者极致的灿烂明媚,阳光白雪迷惑人心。却又矛盾地凝聚于一人之躯,明朗与阴诡俱生。
这样矛盾的人,令人捉摸不透。
“王爷有话跟本宫说?”她站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离他比较远。
“莫非殿下想让外面的人都听见?”
慕容彧转过身来,那张人神共愤的俊容充满了鬼蜮气息,却丝毫不损那张皮囊的瑰美绝伦。
慕容辞迫不得已上前几步,等候下文。
“殿下方才去大殿,可有发现什么?”他走入绰绰暗影,站在她面前。
“王爷对范孝文之死也这般在意?”她收不住唇角的讥诮。
“殿下还记得‘作茧自缚’吗?”慕容彧语笑森诡,嗓音低沉了几分。
她顿时瞠目,警惕戒备地盯着他。
他的深眸掠起一抹深意无限的微笑,“你教唆昭华公主,本王应该如何‘报答’你这个始作俑者?”
报答一词,咬得略重。
慕容辞冷笑,“王爷英明睿智,事事想在别人前头,怎么会被那“茧”缚住?”
“礼尚往来,一向是本王的喜好。”
“那王爷想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得腰间一松,原来是束腰的丝帛松开了,衣袍略松。
她气恼得心头冒火,立即低头把丝帛系好。
而始作俑者掠至她身后,俯首在她拱桥般的后颈细细地闻、深深地闻。
冰肌胜雪,细腻柔滑,隐隐约约的幽香缭绕在鼻端,撩人心怀,无边无际的春色旖旎铺展开来……
慕容辞蓦然察觉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后颈,心神一凛,四肢一僵,浑身似被冰封冻住,不敢动弹。
他想做什么?
慕容彧不满足于此,薄唇轻触那玉白的肌肤。
温热遇到微凉,谁的内心焦灼如焚,说的灵魂震荡如癫?
她反应迅速,扭身离开,恼怒地瞪他,这就是他的“报仇”吗?
堂堂铁血将帅,要不要这么睚眦必报?不,是小气!
不对,方才他靠得这么近,会不会认出她的幽香?
之前他提过,他记得与他缠绵一夜的那个女子身上的幽香。
心念急转,电光火石,她呆呆地看他,石化成一座石雕。
慕容彧似一只偷腥成功的猫,眼波流波,一丝邪气悠悠荡荡,暗影绰绰中,瑰丽俊色里流闪着惑人的暗魅。
见他这般神色,她料定他应该是没有认出来,或是没有联系起来,于是稍稍放心。
只是,目光似乎再也移不开。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目光交缠,无声胜有声,似有火光星花炽热地爆开。
“太子殿下呢?在哪里?”
外殿传来沈知言清朗的声音。
慕容辞猛地醒过神,尴尬地转过身去。
慕容彧的目光炽热退去,冷沉了几分,快步走出去。
沈知言得悉他们在内殿,便过来寻人,却遇到他们二人,怔了怔,行礼拜见。
奇怪,殿下怎么和御王在内殿?
咦,为什么殿下的脸这么红?连耳朵都红得像喝多了酒,怎么回事?
“知言,范孝文在文试时死了,你验一下。”慕容辞步履轻快地走出去。
“我就知道传我进宫必定是有命案发生……”他兴奋地笑言,却又立马闭上嘴巴。
有命案发生,是不好的事,再者死者为大,这话说不得说不得。
慕容彧坐下饮茶等候结果——宫人已经换了一杯茶。
李太医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查验的结果,沈知言戴上纤薄手套,开始查验。
“殿下,范公子死于哮症发作,没有可疑。”
不多时,他取下手套,做了定论。
李太医得令,自回太医院。
慕容辞取出那方丝帕,“你看看这是什么?”
验尸之道势必要懂得岐黄之术与各种草药剧毒,虽然沈知言年纪轻轻,却对医理、医药颇有研究。他接过丝帕凑近闻了闻,再仔细地看了看,“这好像是虞美人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