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肆虐着皇宫,雷声隆隆,惊电疾闪,一幕幕雨帘向远处延展,雕梁画栋的皇宫在水帘里变得模糊。
慕容辞和琴若抵达惊鸿殿,衣袍大半都湿了。
乔妃站在殿廊,宫女打着伞正要护送她回去。
“太子殿下,裳儿她……”乔妃欲言又止,想说裳儿不想见殿下,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本宫还有点疑问要问皇妹。”慕容辞心明眼亮,乔妃应该是被昭华“赶”出来的。
昭华根本无法体会为人母亲的心情。
乔妃无奈地叹气,“多谢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慕容辞淡淡道:“是御王做出裁决,你要谢的是御王。”
乔妃凄切地恳求道:“裳儿的确犯下大错,还请殿下看在陛下的面上多多担待。”
慕容辞没有应答,点点头便往里面走。
大殿寂静如死,边上站着两个宫女。她们想要进去通报,不过慕容辞打手势阻止了。
慕容裳坐在床榻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她呆若木鸡,乌沉沉的眼珠暗淡无光,精致的面容也失去了玉白的光泽,隐在晦暗的光影里,似一朵备受狂风暴雨摧残的衰败花儿,即将零落成泥碾作尘。
琴若在大殿等候,慕容辞独自进寝殿,看昭华少顷,轻柔道:“皇妹可是在怨恨本宫?”
“臣妹怎敢怨恨太子哥哥?”慕容裳嘶哑道,语声有几分讥诮。
“这般语气,还不是怨恨吗?”
“若太子哥哥没要紧事,臣妹要歇着了。”
“元秀揽了所有罪责,代你去死,你依然是父皇的女儿,只是失去了尊贵的公主封号。你该知足。”
“是呀,臣妹怎么会不知足呢?”
慕容辞坐在她身旁,温和地问:“皇妹,你可以如实地告诉本宫为什么杀赵青松、夏晓露、林舒他们吗?”
慕容裳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呼吸,没有表情,没有语言,是一具风干的真人。
慕容辞不知该生气还是该体谅她的心情,“本宫只想知道而已,不会为难你。”
慕容裳疑似龙眼核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慢慢转过小脸,“想知道?”
慕容辞点点头,“其实,你没有杀他们的必要,杀他们只会徒增自己的罪孽。”
“是呀,臣妹为什么杀他们呢?臣妹没有杀他们,只是惩戒他们,让他们不再缠着臣妹。”
“惩戒他们?”
“不是吗?他们死缠烂打,喋喋不休地说着,还不让臣妹走,臣妹烦都烦死了,就让元秀让他们永远闭嘴,让他们不能再跟着臣妹。”慕容裳浅浅一笑,那么的天真无辜,“太子哥哥,臣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像蚊子嗡嗡嗡乱叫的人,只要拍死蚊子,就清静许多。”
慕容辞无言以对,心头骇然——她的心理竟然已经扭曲成这样,太可怕了!
这是视人命如草芥,滥杀无辜!
慕容裳站起身,冷若冰霜道:“臣妹乏了,要歇着了,太子哥哥自便。”
慕容辞走到寝殿入口,转身看见她慢悠悠地躺在床上,脑海浮现四个字:无可救药。
这一次放过她,是对是错?
慕容辞无法预测未来,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只能祈祷上苍,将来不会后悔。
……
想了一整日,慕容辞始终无法做出决定,皇妹褫夺公主封号一事要不要向父皇禀报,何时禀报,以什么样的方式禀报。再者,父皇知道后会不会动怒、伤心,承受得住吗?
这么大的事,即使她不说,父皇迟早也会知道,还不如以一种委婉的方式报知父皇。
她刚想去清元殿,没想到慕容彧先她一步,去了清元殿。
宫人来报,父皇传她去清元殿。她问宫人父皇是否知道了什么,宫人说御王正在清元殿。
她匆匆赶到清元殿,果不其然,慕容彧从天子寝殿出来,一身的凛然正气。
“你是不是把皇妹一事告诉父皇?”
慕容辞低声问道,气得牙痒痒——他一定一五一十地报知父皇,父皇如何承受得住?
他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暧昧至极,道:“进去吧,陛下正等着你。”
她气恼地瞪他,所幸大殿没有宫人,否则被宫人瞧了去,流言蜚语很快就会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