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一带商贸往来频繁,不少豪富聚居在扬州,可谓富甲一方。他们的日常起居、衣食住行非常豪奢,几乎可以媲美皇家。而他们的富足催生了一些荒唐、淫靡的风气,秦楼楚馆随处可见,更有一种特别的嗜好:养瘦马。”琴若缓缓道来,“那些豪富们觉得秦楼楚馆、勾栏瓦舍里的烟花女子都是庸脂俗粉,玩法不新鲜了,于是一些脑子好使的人,从乡下买来贫苦出身的年幼姑娘,若是容貌姣好的,就请人教习她们琴棋书画和歌舞,若是容貌差一点的,就教她们女红、剪裁、厨艺等等。”
“她们长大后呢?让这些姑娘接客?”如意眨着眼睛,一副探究到底的好学样儿。
“经营此业的人被称做牙公、牙婆,他们以十分低廉的价钱买来这些贫苦人家的女童,精心培育几年,待她们长到十六七岁,便可卖给那些豪富人家、达官贵人府里做小妾,或是卖入秦楼楚馆、堕入风尘。”慕容辞目光微冷,“牙公、牙婆买女童的时候只有十几贯钱,卖出时却是千百两的高价,他们从中牟取暴利。”
“天啊,这价钱相差太大了吧。”如意的小心肝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牙公、牙婆经营此业,好比商者买来瘦马,养肥了再高价卖出去一个道理。再者,初买来的女童出身贫苦人家,大多瘦弱,因此这些命运凄惨的女子被称作‘瘦马’。”琴若语气悲悯,“其实,‘瘦马’一词,把人与畜生相提并论,奴才觉得不太妥当。”
“就是!”如意义愤填膺地附和,“不过,贫苦人家的儿女就是命如蝼蚁。”
“那些女子被当作瘦马来教养、买卖,被称作‘瘦马’,本身就是对她们的摧残与蹂躏。”
身为女子,慕容辞觉得女子的命太低贱,命运太悲惨无常,受人摆布,身不由己。因此,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绝不受人摆布。
琴若又道:“今日我们遇到的兰氏姐妹便是扬州名声显达的缀锦坊教养出来的瘦马。从她们的言行举止和容貌才艺来看,她们算是扬州瘦马里的佼佼者,应该能卖个好价。然而,她们留在京城不回扬州……殿下,奴才觉得缀锦坊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慕容辞淡淡道:“希望她们能顺利脱离缀锦坊。”
如意忽然想起什么,道:“她们不是说有一个……曹嬷嬷帮她们跟缀锦坊谈吗?再说她们会还缀锦坊银子的。”
静默半晌,慕容辞想的却是别的事,沉思道:“秦公子的武功路数很诡异,本宫瞧不出来,而且最后他四两拨千斤的招数,没看清楚。”
“秦公子有意隐藏本门武功,那些打手的身手不怎么样,没办法逼他使出本门武功。”琴若道,“殿下,不如找个机会奴才试探一下他的武功。”
“诶,这个办法不错。”如意欣喜地笑,“过两日秦公子不是还会到得月楼吗?我们也去,琴若先不要露面,之后再出来试探他。”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慕容辞缓缓点头。
……
过了两日,慕容辞带着如意来到得月楼。
兰若萱、兰若薇正为贵客唱曲儿,不过秦公子不在。
如意悄声问道:“殿下,那如何是好?”
“不急,我们在此消磨一阵子再看看情况。”
慕容辞笃定地微笑,秦公子必定会来。
果不其然,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秦公子来了,依然温润有礼,俊美如神。
自然的,他们在廊道里“偶然”相遇,于是在同一个雅间听兰若萱唱曲儿。
兰若薇奏琵琶,兰若萱唱了一曲《扬州慢》,绵柔软糯的嗓音,比兰若薇多了几分魅惑,少了几分空灵,不过这一曲她唱得婉转多情、缠绵悱恻,令人不自觉地陷入一个情丝流转的意境。
尤其是兰若萱的眉目,一直盯着他,含情脉脉,那情丝儿绕,那痴心流转,令人惊心动魄。
她身穿样式简洁的桃红衫裙,身姿窈窕,脸腮扑了胭脂,恰到好处的胭脂色使得她比那日更加娇艳勾人。
唱毕,慕容辞拊掌赞叹:“若萱姑娘真是多才多艺,这曲《扬州慢》把你的心思都唱出来了吧。”
说着,她看向秦公子,挑眉致意。
兰若萱娇羞地垂首,一截白嫩的雪颈若隐若现,撩人心怀,“玉公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