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诗手持白玉杯,浅浅含笑,嫣然明媚,“太子殿下,我敬你。”
慕容辞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但也不好拒绝,陪着饮了一杯。
只是,身旁某人的俊颜黑了一圈。
皇帝慕容承精神不济,神色恹恹,萧贵妃陪着他回寝殿歇息,众人起身恭送。
临行前,慕容承对众人道:尽情吃喝,无需拘礼。
舞袖飞旋,丝竹声声。
慕容辞对沈知言使了个眼色,离席退出大殿。
慕容彧看见沈知言也跟着退出去,胸口闷闷的,忽然觉得金樽的流光刺眼极了,美酒淡而无味。
文华殿偏殿廊下,茜纱宫灯在夜风里轻摇,华彩光影随之摇曳。
“这几日可有查到新线索?”
慕容辞沐浴在昏红的光影里,肤光胜雪的小脸流光溢彩,柔软动人。
沈知言一时看呆了,好像看到一张娇艳明媚的女子脸庞……
直至她叫了两声,他才回神。
“没有新线索,我正愁着呢。”他微窘,连忙收敛心神。
“好在这几日没发生什么事。”她纤长的睫羽轻轻一眨。
“殿下,近来发生的疑案、凶杀案,是我验尸断案以来遇到的最难捉摸的案件。”沈知言面色沉重,“无论是幕后之人,还是犯案之人,聪明绝顶,手段极为高明,而且不留下蛛丝马迹。想侦破案件,很难。”
“再者,幕后之人动机未明,我们更无从查起。”
“不过我相信,幕后之人不会收手。倘若他们再犯案,暴露的会更多,我们稽查、侦破就容易一点。”
慕容辞点点头,只希望这些事不要牵扯到父皇。
二人再聊几句,沈知言提议回大殿。
距离大殿还有一丈远,她看见一个人出了文华殿,大步流星地离去。
那背影……很像一个人。
沈知言见她止步,问道:“殿下,怎么了?”
“本宫去茅房,你先进去。”
慕容辞扔下一句话,匆匆离去。
他心里诧异,不过并未多想,进了大殿。
她疾步如飞,终于赶上那个人,悄然跟在后面,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而前方那个人,身穿玄色金绣蟒袍,前行的方向应该是清元殿。
慕容彧去清元殿做什么?
脑中一阵电光火石,接着她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玉窃国!
趁此良机将父皇杀害,再以禁卫军的武力控制皇宫,以性命要挟所有朝臣,改朝换代轻而易举。
萧贵妃和他有一腿,难怪会提议设宴禁中。
这是里应外合!
她不能让他杀害父皇!
慕容辞心神凛凛,一丝忧惧游走在四肢百骸,迫使她加快脚步。
清元殿灯火通明,却静谧如死,是暴风雨前的最后一刻宁静。
慕容彧踏入清元殿,挥退所有侍卫和宫人,走进大殿,直入寝殿。
她连忙追上去,蹑手蹑脚地进入大殿,屏息静气。
萧贵妃应该已经回文华殿了,寝殿里没有声响,想来父皇已经被控制了,或者濒临生死一线。
父皇!
她疾步奔进寝殿,寝殿里只有墙角一盏绘着芍药的绢纱宫灯,昏光杳然,暗影重重。那天子龙榻明黄帷天青纱遮掩,一道黑影赫然矗立在纱帐里,好似一团乌云沉沉地压下,又似一座山岳重重地镇压。
慕容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四肢发颤,寒气从脚底升起。
父皇——
因为,她恰巧看见,慕容彧从父皇身上缩回手。
“你对父皇做了什么?”
她声嘶力竭地喝问,嗓音发颤,她不敢上前察看,担心看见父皇已经……
满心惶惧,满目惊慌。
慕容彧撩起天青纱帐出来,但依然站在榻边,“殿下不来看看陛下吗?”
语声冰凉,似碧水初寒。
她一步步地走过去,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万分,那种失去至亲的惊惧攫住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
距离龙榻四步远,她止步,看见父皇躺在那儿,面目安详,好像只是睡着。
“你杀了父皇?”
慕容辞的声音暗哑缓慢,一字字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刻骨的仇恨与彻骨的冰寒。
慕容彧云淡风轻道:“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