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喜怒而改变自己,不过天色将暗滞留东宫总是不好。
慕容辞含笑看他,“琴若很快就回来。”
这一笑,宛若朝阳破晓的第一缕霞光,瑰丽壮美,美不胜收。
慕容彧第一次觉得沈知言非常的碍眼,为什么殿下对着他笑得这般明媚欢欣?
而她面对自己,不是剑拔弩张,就是冷言冷语、不假辞色。
如意带着一众宫人捧着晚膳走到大殿前,却不敢进去,在一旁等着。
晚膳的香气袅袅飘出来,随着晚风飘进大殿。
慕容辞立即产生不好的预感,如意来得真不是时候,这厮不会……吧。
果不其然——
“沈少卿要在东宫陪殿下进膳?本王早就饿了,也在东宫随便吃点儿吧。”
慕容彧风光霁月道,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眼神似笑非笑,邪气横溢。
她的唇角抽了抽,“王爷赏脸,本宫求之不得,就怕东宫的膳食不合王爷口味。”
他昂然道:“本王不像某些官家子弟,自幼锦衣玉食,锦绣堆里长大,吃的精细,穿的绵软,出门有香车软轿,骨头都软了。”
沈知言觉得,如若自己没会错意,王爷指桑骂槐的是自己?
慕容辞的眼梢也抽了抽,高贵冷艳的摄政王也会讥讽别人这么低端?
“王爷自幼效力军中,练就一副铮铮铁骨,下官钦佩,也一直神往边境军旅的铁血与风沙。”他言笑有度,笑意清浅,玉树莹然似月下临风。
“如意,布膳。”慕容辞冷声吩咐。
如意带着一众宫人鱼贯而入,很快便把一碟碟美味佳肴摆满膳案。
之后,如意和两位宫女装好三碗米饭,摆好银箸,退后几步站着。
三人入席,慕容辞笑道:“王爷,知言,无需客气。”
这声“知言”,和方才那一声,一样的清脆温柔,听在耳里,慕容彧觉着格外的刺耳。
沈知言喝了一口芙蓉羹,含笑赞叹:“这芙蓉羹风味绝佳。”
慕容彧手持一碗白米饭,盯着笑意滔滔的沈少卿,眉宇冷如寒霜。
沈知言立即从明媚春日直接跳到瑟瑟深秋,低头扒饭。
慕容辞舀了三勺羹,放在他面前,“知言,尝尝这个碧涧羹。”
“多谢殿下。”
他受宠若惊地品尝了一口,又是一番赞美加感叹,然后不着痕迹地瞟一眼旁边的男子。
慕容彧把白瓷碗递给她,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做什么?”她多少猜到他的意图,却故意不解地问。
“碧涧羹。”他低沉道,简单的三个字干脆利落。
夕阳坠落,西天唯余一线云霞,整个皇宫笼罩在黛青色的天光里。
殿内昏暗,宫人掌灯,绘着凤尾竹的茜纱宫灯散发昏红出的光影。
他俊颜冷冷,几抹红光流闪,似添了几分暖色。
慕容辞把整个碧涧羹放到中间,意思是让他自己舀。
沈知言低头喝着羹,不敢抬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觉着这顿晚膳越来越没味道了。
如芒在背的滋味能好受吗?
不对,是芒刺在胸。
慕容彧眸色沉了几分,自己舀了两勺碧涧羹,优雅地喝了。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一道清脆如银铃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宫里这般叫唤慕容辞的,只有昭华公主。
眨眼间,慕容裳提着曳地纱裙一阵风似的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因为疾奔,她的双腮红扑扑的,飘着两朵艳艳桃夭,颜色风流娇艳。
“太子哥哥,王爷……”
她盯着慕容彧,忽然觉得这样冒冒失失的,便娇羞地垂头,柔腮的桃红颜色更深了。
慕容辞明知故问:“皇妹,你这会儿来,有要事吗?”
昭华的心思,她岂能不知?
许是昭华得知慕容彧来东宫“探病”,她也跟着兴冲冲地跑来,只为能“堂而皇之”地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
“听闻……太子哥哥遇刺,受了伤,臣妹来看望太子哥哥……”慕容裳痴迷的目光终于从他身上移开,也缓过气了,摆起皇家公主端庄矜贵的风范来,娇柔地问,“太子哥哥,你的伤势没大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