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舆前行,她鬼使神差地回首望去,他站在阁门下,昏光暗影隐去他那张雪颜,唯有玄色蟒袍上那些金光在夜风里细碎地闪烁,锋利而刺心。
她转头坐好,却觉得芒刺在背。
这半夜,奔波来奔波去,她确实乏了。
一直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那些警惕与防备终于可以稍稍地放下。
慕容彧望着她渐渐被黑暗吞噬,深眸冷眯,一贯的锋利沉凉。
……
“死者长清,年约四十七岁,脸部为青黑色,嘴唇为乌紫色,舌头发黑……身上没有明显伤痕,是中毒身亡。”
沈知言仔细地查验长清的尸首,做出定论。
接着,他拿起那只从长清房里桌上的茶杯,凑近鼻子闻了闻,“是砒霜。”
慎重起见,他将一支长银针刺入死者的咽喉,过了片刻取出来,银针变成黑色。
“砒霜入口,引致毒发身亡。”他取下纤薄白手套,“没想到昨夜发生那么多事。”
“长清此人有可疑,稍后我慢慢跟你说。对了,小银没有净身。”慕容辞面色沉重。
“当真?”他颇为震惊,立即查验小银的子孙根,然后抱歉道,“殿下,是我疏忽了。不过殿下如何知道……”
“是御王想到这一点。”
“这一点至关重要。”沈知言锁眉分析,“长清把小银拉扯大,不可能不知道他有没有净身。长清服毒自尽,极有可能就是要保守小银没有净身这个秘密。”
她缓缓点头,“内侍没有净身是欺君大罪,轻则杖责一百,重则赐死,不过长清不至于死。本宫觉得,长清服毒自尽要保住的不是小银没有净身这个秘密,而是小银的身世。”
他清雅的眉宇蓦然闪亮起来,“这么看来,小银的身世不简单。”
接着,慕容辞把昨夜的发现以及她和慕容彧的分析一股脑儿说出来,“你觉得长清有可能是瑞王一党的余孽吗?小银跟瑞王有关系吗?近来这种种疑案、命案,会不会是瑞王一党余孽潜在暗处布局,兴风作浪?”
听到这些事或许牵扯到作古多年的瑞王,沈知言心头惊骇,“御王的推测也算合情合理。长清极有可能是瑞王安插在宫中的耳目,现在长清和小银都死了,死无对证,这条线索也断了。”
“瑞王、景王当年事败,所有宫人清理了一遍,想来漏网之鱼只是少数。除了长清,估计也就刘安知道当年情况,不过想从他嘴里问出我们想要的,估计不太可能。”
“长清隐藏很深,刘安未必知道。”
“小银伺候刘安那么多年,刘安都没发现小银没净身,本宫总觉得刘安此人很不简单,藏着许多秘密。”
“刘安伺候陛下、掌管内廷那么多年,没本事怎么可能在皇宫立足?早就身首异处了。”沈知言身穿雪色轻袍,银线绣云纹广袂若流云轻垂,整个儿飘逸清湛,“虽然小银、长清跟刘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刘安长袖善舞、城府极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从他身上下手,很难,会碰一鼻子灰。”
慕容辞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没有确凿的罪证,就没有必要去动刘安。
小银、长清服毒自尽,又无从查起,进了死胡同。
而那三根花白头发,根本没有指向性。
他知道殿下和御王已经去过小银的住处看过,虽然猜到可能会一无所获,不过他还是要去看看。
“昨夜我告辞后,御王没有走吗?”
“他不走,本宫也没办法。”她心里忐忑,担心被他瞧出什么。
其实,沈知言想知道昨夜是御王提议去,还是殿下提议去小银的住处看看。
他拱手道:“殿下,我先去小银的住处看看。”
之后,如意端来汤药,慕容辞服了汤药,看见琴若走进来,面上颇为担忧。
如意问她:“怎么了?”
琴若向殿下道:“殿下,吉祥出宫采办,被一只猫咬了,流了不少血。奴才见她伤势颇重,特来请旨,求殿下准许她去太医院就医。”
如意惊诧道:“猫不是性子温顺吗?也会咬人?”
慕容辞的脑海闪过一道惊电,道:“传吉祥,本宫要看看她的伤势。”
不多时,琴若带着吉祥进殿拜见。